姜来挂了电话,翻身下床,却感觉一脚踩在了棉花上,赶紧扶住床沿才算站稳了身子。“靠。”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那些轻狂不羁、彻夜畅饮的日子不过也才过去了七八年辰光,现在居然几瓶啤酒就把她搞成这样?简直是笑话。姜来揉了揉依然有些发沉的脑袋,想起关淼这个乖宝宝,她昨晚喝得也不少,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段小北微怔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的关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此刻,两人彼此彼此,他也顶着一头乱发,趿拉着拖鞋,看起来没比关淼好多少。
第二天,姜来醒来时,脑袋还有点疼。她抓起旁边的手机,想问问关淼怎么样了,却看到了曾虹的头像旁有一个显示未读的小红点。
【有空没?帮我跑趟温州。】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姜来坐起身来,回道:【什么时候?】
【要去工厂盯货,本来我打算今天去的,可临时有事去不成了。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去一趟。你知道的,工厂那帮人,不靠盯着不行啊。】曾虹回得很快。
关淼笑笑,知道曾虹所指何意。
疫情过去,各行各业重新回到轨道,她俩也重拾起了要做独立品牌的决心。这三年她们没闲着,维持着买手店的同时,反复打磨设计理念,精心雕琢设计细节,持续寻找合适的设计工艺,与三年之前头脑一热的冲动相比,雄心壮志未变,心态和准备却更加成熟,姜来甚至觉得,不得已的推迟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曾虹的设计,对面料和工艺要求都挺高,初始阶段又不敢把规模铺得太大,导致找工厂很是困难。大工厂看不上她们这些小单,小工厂的实力又达不到要求,两人拿着设计样稿和制版图,在江浙沪大大小小的服装工厂绕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家合适的服装工厂。
谈好要求、对完细节、核定价格,两人都觉得信心满满,回京的路上,一路都在兴致勃勃地商量接下来的营销策略,只待工厂将样衣做好立马开拍。可是,在收到样衣的那一刻,两人却都傻了眼——这样衣好像是她们设计的那款,仔细一看却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衬衫腰身缝合线位置偏差,本该是修身的款式,现在却宽松得像睡衣;裤子拉链没对上,本是隐形的设计,现在却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两人仔细检查了一番,第一批十款样衣,居然有六件达不到要求,根本没法用。
曾虹和姜来兴冲冲的劲头一下被泼了盆冷水,也领悟到,创立服装品牌和经营买手店虽有相通,但又完全不同。
做买手最重要的是眼光、决断力和经营能力,可看到的毕竟大多是实物,不需要承担生产的风险。自己做服装就不一样了,要将脑海中一个虚无的概念从无到有,需要协调和配合的环节大大增加,每一个都可能是潜在的风险点。就拿这次的样衣来说,本以为制版图清清楚楚,事先交流沟通也没问题,谁能想到还能出现那么多差错?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可急得火烧眉毛也没用。生产刚恢复,工厂订单量爆棚,接下来几个月的生产任务都已经排满。曾虹她们的单子体量小、难度高,工厂肯接就不错了,断断不可能为了她们加班加点。曾虹又在温州泡了好几天,好说歹说,又加了价,工厂才答应一个月后给她们加塞。
可对于服装行业来说,一周的时间都可能要跨过一个季节,更别提一个月了。曾虹咬了咬牙,舍弃了原本打算首发的选品,将初夏的设计提了上来,争分夺秒地找版师重新打样制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她打算等一开工就住工厂,一针一线地盯、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把关,就不信还能出错。
姜来盯着曾虹发来的微信看了一会儿,想起上次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曾虹有事找她帮忙不奇怪,而且关于新品牌,她跟着曾虹边学边干,已然能撑起半边天去,去工厂盯货完全不成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姜来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对劲,干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虹姐,我可是刚从广州回来,你又把我支去温州,让不让人喘口气啊。我没意见,金宝都要有意见了。”
姜来有意撒娇,曾虹却当了真:“是不是这阵子陪金宝少了?要不然你先歇歇,我再想想办法。”
“别,别。”姜来赶忙说,“我开玩笑呢,你这都听不出来?”
曾虹语气一滞,却没轻松起来:“不过这阵子确实让你往外跑得太多了,金宝肯定也是想你。这次要去,又得两周,真没事儿?”
“你呢?你没事儿吗?”姜来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曾虹听出姜来话里的含义,不由微微讶异于她敏锐的洞察力。但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候,新品牌推出在即,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泄下来。她甚至有些庆幸那天被姜来的电话打断,她没一时冲动和盘托出。
她咳了一声,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上次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聊?”姜来继续追问。
“我有吗?”
“昨天我走的时候,忘了?”
“还真忘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要事儿,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曾虹显然是在打马虎眼,姜来才不信她真忘了,只当过了一晚,她又有了什么新想法,现在还不方便跟自己说。
“那我一会儿订个票,今天就过去,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姜来也放弃了追问,转而保证道。
“你肯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曾虹笑了笑,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姜来,还记得我们的品牌名吧?”
姜来脱口而出:“怎么不记得?Reborn。”
“对了,Reborn。”曾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既然是 Reborn,绝不能让它夭折了。”
姜来挂了电话,翻身下床,却感觉一脚踩在了棉花上,赶紧扶住床沿才算站稳了身子。
“靠。”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
那些轻狂不羁、彻夜畅饮的日子不过也才过去了七八年辰光,现在居然几瓶啤酒就把她搞成这样?简直是笑话。姜来揉了揉依然有些发沉的脑袋,想起关淼这个乖宝宝,她昨晚喝得也不少,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段小北微怔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的关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此刻,两人彼此彼此,他也顶着一头乱发,趿拉着拖鞋,看起来没比关淼好多少。
“小北?”关淼迷迷糊糊,全靠撑着门把手,才勉强站稳身子。
她的思维还在云端游荡,只觉得刚才好像有一阵敲门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逼得她不得已爬起来开了门。现在虽然是站着,她依旧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个……窗帘师傅来了。”段小北没动身,只是抬起手朝身后指了指。
他也是被持续了好一阵的敲门声吵醒的,但显然关淼比他睡得更沉。把人迎进来后,见关淼的房间依然没动静,他不得不给师傅倒了杯水,让他先坐在沙发上等会儿,这才来敲关淼的门。窗帘?师傅?
关淼打了个哈欠,努力睁了睁眼,这两个词却依然没在脑中构成链接。
她踮起脚尖,越过段小北的肩膀朝后看去,果然有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见她露头,便叫嚷起来:“敲半天门了,姑娘可真可能睡啊。能开工了不?我后面还有活儿呢。”
关淼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儿,明明昨晚还惦记着今早约了测量,睡一觉居然忘了个精光。听师傅语气有些不耐烦,想来真是让人敲了很久的门,关淼酒醒了一半儿,顿时感觉有些愧疚,赶紧闪身让道,抱歉地说:“可以可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堵在门口的段小北却完全没有让开意思,反倒上前一步,又把关淼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再等一下啊。”段小北轻微回了一下头,对师傅说。
“怎么了?”关淼奇怪地看他。
“你……”段小北局促地与关淼对视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脸却可疑地泛了红,“要不要先换个衣服?”
关淼这才低头看自己,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依稀想起昨夜回来,好像连澡都懒得洗,就倒在了床上。可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衣服勒得慌,不耐烦地爬起来全部脱掉,胡乱从衣柜里摸了条吊带睡裙,就又倒床昏了过去。
而此刻,睡裙一侧的肩带滑落,空空漏了半个肩膀……
关淼大窘,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话都来不及说,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甩在段小北脸上,震得他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宿醉的感觉仿佛也被这一甩猛地震散,脑袋顿时清明起来。
可在逐渐清晰起来的思维里,关淼刚才脸蛋通红的窘迫样儿却依然挥之不去,又可爱又好笑。他刚想咧嘴,想象中的视线却又不受控地向下移了几寸,骨肉婷匀的身段在脑海中转呀转,惊鸿一瞥里,细腻白嫩的皮肤像是薄薄抹上了一层羊脂那么美丽。
段小北脸蹭得一下红了,不由大咳一声,试图抹掉刚不小心印在脑海中的画面。撞见实属无意,但还想着就有些卑鄙了,段小北一边在心里暗暗谴责自己,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回身挡在关淼门前,再次忙不迭地跟师傅道歉:“抱歉啊抱歉,再等几分钟就好。”
段小北心里冒出来粉红泡泡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