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李嬷嬷看危机解除,戒心去了不少,顿时来了兴致,眉尾略微往上一翘,手中的绢帕也跟着飞舞起来,思索了片刻便开始了滔滔不绝。李嬷嬷逮着这个机会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些有的没的给捯唠个干净,平日里与她有龃龉的那几个更是狠狠地上了一通眼药。此时李嬷嬷心理正得意着,好叫他们那些个人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嬷嬷的口齿甚是不错,说得有理有据,很好,都帮嬷嬷记下来。”翁青柠笑着转头,喊了一声:“茴香。”
翁青柠的提议楚氏没有不同意的。
然此时的李嬷嬷却是慌了,五姑娘压根就没有自己的院子,平日里就和她一起住,什么婢女小厮更是没有,统共就只有她一个嬷嬷。
往常也没什么人关心五姑娘的住处,她自然也不会为这花功夫,久而久之,她也不觉得五姑娘算是个主子了。
一听到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要去五姑娘的院子,那婆子两只眼眸左右躲闪,强堆起笑意说道:
“三少夫人今日大婚,怎敢劳您亲自跑一趟,还是老奴去取了衣物过来。”
翁青柠笑得甚是温柔:“左右你们少将军不在,仪式也继续不下去,你瞧我盖头都掀了,就不必拘这些虚礼了——五妹妹”
翁青柠随机唤了一声,朝着五姑娘招了招手。
正在把玩手指的五姑娘当即仰着小脑袋看过去,只见新进门的三嫂温温柔柔地冲自己开口道:
“咱们去你屋子里把你打扮得更漂亮好不好?”
穆踏雪点点头,牵住翁青柠的手就带着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竟是不给李嬷嬷再推拒的机会。
李嬷嬷冷汗直冒,心道三少夫人好生厉害,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已叫她如临大敌。
但李嬷嬷也不敢就这么承认自己失职,赶紧跟上去推卸责任。
“三少夫人去了也好,老奴原先担心三少夫人年轻不经事,恐压不住其他人,如今见三少夫人如此有成算,终于可以将实情如实相告了。”
翁青柠笑笑不说话。
倒是楚氏急忙追问:“是有人欺负五妹妹吗?”
“正是。”李嬷嬷重重点头,“老奴无能,护不住五姑娘,夫人去后,五姑娘的日子一向不大好过,用度被克扣不说,还要受尽白眼,就连分给五姑娘的屋子都是最差的,老奴带两位少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五姑娘住的位置十分偏僻,已挨着将军府的外墙了。
统共两间屋子,其中一间还是茅草的。
这地方少有人来,加上疏于打理,周围杂草丛生,屋檐墙角布满了蜘蛛网。
一眼看去,竟不知是这地方更好,还是破庙更好。
屋内也并没有多少空间,只一床一桌一椅,皆磨损严重,靠墙叠着几个旧箱子,窗户上锈迹斑斑,床帐上还破了两个洞。
李嬷嬷见势伏倒在地,哭道:“求两位主子帮帮五姑娘吧。”
楚氏早已气得发抖,不停重复:“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翁青柠早有意将五姑娘养在身边,见此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里空气污浊,大嫂还是将五妹妹带出去吧,留着丫鬟收拾五妹妹的物件。”
支开了楚氏和五姑娘,翁青柠亲自将李嬷嬷从地上扶起来:“条件如此艰苦,难为李嬷嬷还愿意守着五姑娘,今日若非李嬷嬷坦诚相告,我等都还蒙在鼓里,五妹妹也还要继续受苦。”
“五姑娘是老奴的主子,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只希五姑娘健健康康,平安长大。”
李嬷嬷掩着面,嘴角的笑容被她的手掌挡住,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也是个好骗的,这样一来,此间的责任牵扯不到她,若五姑娘换了新的去处,她还能跟着一起去享福,实在完美。
翁青柠继续道:“李嬷嬷可还记得有哪些人为难过你们?”
“太多了……”李嬷嬷看危机解除,戒心去了不少,顿时来了兴致,眉尾略微往上一翘,手中的绢帕也跟着飞舞起来,思索了片刻便开始了滔滔不绝。
李嬷嬷逮着这个机会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些有的没的给捯唠个干净,平日里与她有龃龉的那几个更是狠狠地上了一通眼药。
此时李嬷嬷心理正得意着,好叫他们那些个人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嬷嬷的口齿甚是不错,说得有理有据,很好,都帮嬷嬷记下来。”翁青柠笑着转头,喊了一声:“茴香。”
茴香拿了一张纸自后头走上来,趁着李嬷嬷未反应过来时,迅速拉过她手指按了个手印:“姑娘,李嬷嬷的证词都在上面了。”
“什么证词?”李嬷嬷一愣,心头忽然慌了起来。
茴香笑着耐心解释:“不就是嬷嬷您方才说的那些嘛……”
李嬷嬷越看越心惊,除了她说的那几件,竟还凭空多出许多条她从未说过的,她当即否认:“我没有说过,三少夫人这是污蔑!”
翁青柠笑了笑自顾自地捋着绢帕无意识地顺了一下发髻:“方才大家伙可都是听见了,你觉得将军是愿意相信我这个明媒正娶进来的儿媳妇,还是愿意相信整天搬弄是非,苛待将军府嫡出姑娘的刁奴呢?”
李嬷嬷踉跄几步,轰然跌坐在地,脸色霎间惨白,背后的冷汗也如屋檐的污水似的点点渗出。
她之前想着借刀杀人,说的好几件事情都是真的,只要这些人相信事情是从她这里抖露出去的,就会让其余的人也相信是她告的密。
届时她四面树敌,不须劳烦翁青柠动手,便有的是人不会让她好过。
原来她最初的感觉竟然是对的,翁青柠一早就看穿了自己。
李嬷嬷这才是真的怕了,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得到自己想要的,翁青柠看也不看把头都磕破了的李嬷嬷,冷哼一声便带着茴香他们几人收拾了五姑娘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转身便踏出了院门。
翁青柠出来的时候,楚氏身边多了个脸生的丫鬟,正屈身说着什么。
楚氏瞧见她,便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满脸歉意:“对不住了弟妹,前头有些乱,我得去帮下忙,恐怕弟妹得自个儿回去了,我把丫鬟留下,好给弟妹带路。”
翁青柠想到先前所见所闻,心知这府上怕是还得乱上一阵子,便道:“大嫂不必管我,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男宾那边有将军在,女宾这边却少不了大嫂,何况这不是还有五妹妹陪我呢,你大可放心便是。”
穆踏雪听到翁青柠叫到她,忙几步小跑过来,牵住翁青柠的手,小大人似地保证道:“三嫂嫂别担心,我陪你回去。”
翁青柠莞尔,蹲下身子,和五姑娘的视线齐平:“那就仰仗五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