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讲几句,周若栗知道吴柏生即将三十岁,比她大了六岁。欺诈的老男人,她心里把眼拙归到自己的散光,闭口不谈初次误会的男大。吃完手边的烤串和铝箔装甜品,吴柏生带着若栗到周边的熟人这露个脸,顺便说要走了。周若栗看到修车的小广东也在,他有些诧异,也认得出她,打了招呼。小广东让吴柏生不用收拾了,他开了面包车,带去的露营装备由他运回去。拖拖拉拉到走,在下午三点左右。全天最热的时段刚过,树影斑驳,蝉鸣淅索,两个人松散的前后原路走回停车场。
作为在市区可供露营的公园,绿化做的平庸了一些,胜在交通便利。一路过来,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车载音乐没有选歌,听着广播频道的新闻。
这辆有些年头的车,遇到路面修整不平,就开的多少带着一摇一晃。车内的气氛倒是不尴尬,比吹进车窗的热风都自然。
在周边停车后,吴柏生把后备箱和后座的露营小推车及装备卸下来。他拉着小车并肩和周若栗往公园里走。
背后看,两个人身形相似,骨架细瘦,周若栗比吴柏生稍低。
“小老板。” 远远听到前方的黑胶穹顶帐篷有人在喊,还没看清,有个胳膊直接从后面勾上吴柏生的肩膀。“哪能来噶晚?”(怎么来这么晚)
“店里去了一下。”吴柏生嫌热用手肘推了对方,也用沪语回了。来人笑嘻嘻又看向周若栗,“今朝带小姑娘来了啊,介绍下嘛。”
“周若栗,你好,小老板店里的客人。”若栗乖巧的笑着自己先开口,清晰的普通话应答。吴柏生看着她,似笑非笑。
“小姑娘好文雅呀,你店里客人都这么白净,这门面什么朝向。”对方轻推柏生的后背,“我姓苏,都叫我苏二。”
吴柏生把小推车拉到露营桌旁,才和身后的若栗介绍到:“苏二家里开棋牌室的,我们街道那就有一间,今天他的员工聚餐,顺带叫了几个朋友。”
同时弯腰取带来的折叠椅递给她。周若栗接过,正要展开,看到那天穿制服的女生走过来。短背心露出一截细腰,身上都是明亮色彩。
“小老板,就等你来打牌了。”话说着,眼睛盯着若栗。
周若栗退开几步,把躺椅放置在树荫覆盖下,落坐后也不多话或者示意,熟练的表演着乖学生的样子。
吴柏生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又开始上眺,他先和若栗说了句,“你坐着休息会。” 复递给她折叠风扇和水樽。然后跟着去牌桌那打招呼。
苏二倒是很热情的坐到周若栗旁边,闲聊没紧要的话,若栗挑能答的答,不愿意的就兜了圈子换话题。
旁人有的用户外移动电源开始煮水,冰桶里取冰块取水,分杯倒置饮料。等到有人从外面带过来烧烤,牌桌的人起身挪到放零食的长桌。
吴柏生拣了牛肉串和烤南瓜,裹着纸巾走回周若栗旁的座椅,说:“陪我坐一会,吃过我们可能就先走?”
“都行。”周若栗接过烤串,吴柏生目视着她的脸,紧跟说:“苏二话多,人比较热情。”
“那挺好,有才艺傍身,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开店开成男西施的。”周若栗眉眼弯弯,猝不及防说着半调笑的话,却又一脸纯良的看着吴柏生。
苏二刚刚拿柏生的花名‘面店男西施’,简称‘西施吴老板’打开的谈资。
“他告诉你的?”吴柏生像是被晃了一下。停顿后才换个话题续下去说:“你粤语和沪语都会。”用的是陈述句,脖颈处可能是出汗,有些隐隐的淡粉热气透出。
“我父亲是港城人,我基本在海城长大的。”周若栗说。
吴柏生喝了口水。周若栗看着他,突然有点恶作剧的心态。“小老板耐心很好,自己吃宵夜都要黄鱼拆肉这样的功夫菜。附近两家菜场都没有碱水皮,我想自己包都找不到。”
吴柏生这下不喝水了,定定看住周若栗。对望中,两只成年的狐狸都不用绷住了,笑了起来。吴柏生的牙弓特别好看,衬的唇红齿白。
再多讲几句,周若栗知道吴柏生即将三十岁,比她大了六岁。欺诈的老男人,她心里把眼拙归到自己的散光,闭口不谈初次误会的男大。
吃完手边的烤串和铝箔装甜品,吴柏生带着若栗到周边的熟人这露个脸,顺便说要走了。周若栗看到修车的小广东也在,他有些诧异,也认得出她,打了招呼。
小广东让吴柏生不用收拾了,他开了面包车,带去的露营装备由他运回去。
拖拖拉拉到走,在下午三点左右。全天最热的时段刚过,树影斑驳,蝉鸣淅索,两个人松散的前后原路走回停车场。
吴柏生今天穿着宽松薄滑的白tee,光线之间会误以为贴身线条是可以透看见肌肉。他的肌肉应该也是薄薄的,周若栗猜想。
这个人初看很规矩,再看没正形。走路有些晃,放松到双腿迈步像在走慢舞步,另有一派风流意味,偏生看着不让人生厌。
长长的绿荫光晕,古典旧片的逐帧画面,热夏难得的舒适。
回到车里,开了空调,周若栗提出想去4S拿回保养的车,吴柏生设了手机导航。
周若栗自随身的手机挂包里取出耳机,吴柏生头没动,食指拇指滑动放大缩小在看规划路线,说:“手套箱里有蓝牙音箱。”
周若栗找到后,在这个迷你小音箱设置好,放在杯座,开启外放。她的歌单零零落落,懒洋洋的低吟情歌和摇滚居多。
「风筝终会有坠落的那天,可是我们不需要终点」两个人一左一右撑着头,再没有说话。
到目的地,周若栗解开安全带,侧脸要开手套箱,碰上了正在解安全带的吴柏生。唇擦过了他的脸颊,轻到她疑惑是碰到了空气还是什么。
确是个无意料,吴柏生看着也愣住的周若栗,顿了一下,转过身左手抚上她的后颈,吻了她。很慢的亲吻,tຊ但也只是碰在一起后分开。
两人随后下了车,周若栗到店里找到认识的保养专员拿了车钥匙,两三句问了情况就走出来找到自己的车。吴柏生比她还早一步就靠在她的小白车旁边。
“搵個地方食飯?”吴柏生说。(找个地方吃个晚餐?)
“好啊,你话事。”周若栗答。(好,你定吧。)
吴柏生选了家餐厅发给周若栗,各自上车。白车在前行驶地面路线,之后接着是很短的一段高速回市区。
起先他是漫不经心跟车在后,突然就看见白车在进入高速闸道口后,开出了不属于家用车的速度,超了两三辆前车,就隔开看不见了。
男人一手夹着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反应过来后笑了。
餐厅在热闹的商业街区,休闲西餐,外国人驻场唱蓝调。吴柏生进店的时候,周若栗已经坐在观赏区的一张桌前翻着菜单。
点完单,听完女歌手的暖场开唱,氛围开始自在。活跃的中外食客,多种不用听懂的语言和餐厅光影,可以让人只是静静坐着,发呆看细节繁复的西式壁灯也觉得是个美好的夜晚。
“怎么想到找我帮你去挡小女孩的桃花?”周若栗切着牛排,随口说道。
“苏二那的小姑娘才十九岁,都可以叫我叔叔了。”
“他们不都叫你小老板,作配小姑娘刚好。”
“那是,因为我后生。(看着年轻)”厚脸皮的老男人喝着干姜水,抬眼笑着说。“其实我不小。”还无耻的接了一句,笑意盎然。
周若栗闷住,盯着小老板的下唇,吴柏生的唇色偏红,下唇厚一些。她想,前面太客气了,应该一口咬下去这肉感的下唇。手上多少加快了刀叉摩擦。
“我不适合谈恋爱,不要浪费别人时间了。”吴柏生又喝了一口水,往椅背靠,收敛了点笑容。“有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
周若栗挖了一口奶香土豆泥,仪态良好的咽了下去。“男人标榜的三不主义。”她说。
“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係咩?”(是吗?)
吴柏生眼神飘移至斜前方的舞台,像没有对焦,灯光下的鼻影,轮廓清晰又脆弱。“是吧。”
周若栗始终没有提起她曾独自来过几次这家餐厅,而她认为这个晚上是这位女歌手唱的最动听的一晚。一餐饭,待足了三小时。
他们闲谈,像刚认识的朋友一般。隔邻桌的客人热情的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也能说两句。更多的时候,两个人不说话听着歌也很自在。
周若栗得知吴柏生曾在粤式酒楼学杂做白案,也是在十九岁就没有再就学了,虽然他曾是市重点高中的学生。
她没有多一句的探问,他愿意说点什么,她就听着。
吴记面馆是他自己储钱开的,没有所谓的大老板,例如父母东家。小老板的小,真就是后生这个原因,刚开店的时候有客人误会他刚成年。
喜欢足球,有几年的欧洲杯在这家餐厅看球。对了,吴柏生说自己是广东人,但自己一个人在海城生活了不少年头。
相比起来,周若栗的经历都是一言到底。港城父亲早年到内地寻求发展,和海城母亲成婚,生育了她。周若栗短暂的在粤语地区辗转待过,还是最习惯海城的生活,所以学业工作都在海城。
她没有说自己的大学是海城顶尖那两所之一,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反而是说了自己无序加班,饮食不规律胃不好,这才近期偏好面食。
九点的时候,吴柏生叫来服务生买单,付完钱工整的对折发票后撕掉,同时仔细的向周若栗交代自己还要回店去看下收尾工作。
两个人都没有喝酒,走到不大的地面停车场,两辆车停放相距两端。
体面客气的道别后,向左向右,分开走向自己的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普通的日子,只是和晚风亲吻了一下,夜深了该回家休息了。
CP小剧场
「缺氧」安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