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后退几步,开始打量起自己的“作品”——穿着校服的少年还带着点青涩,午后的阳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进,打在他的头发和肩上,他以一个手背在身后椅背上的姿态,两腿随意安放,面容俊朗卓越,微仰着头看她。样子非常轻松。该死,来之前就应该看看教程。许嘉很不满意今天这个结果。但她拿着粗绳,的确不知道从何下手。打结手法粗糙松垮,只是手被捆了几圈,令他想到海鲜市场里被捆绑的螃蟹。周斯礼并不觉得疼痛,看着她,发出由衷的质疑:“许嘉,我不觉得这样会有什么美感可言。”
虽说周斯礼在校内课程理论上遥遥领先, 但在其他方面,就是“文化沙漠”。他在性.爱这方面的了解仅限于之前某同学给他误发了个名为《数学冲刺期末计划资料》的文件包,他下载, 并且怀揣着好奇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只是知道两个人如何完成繁衍的过程, 对于什么“旁门左道”, 各种情.趣play更是一窍不通——完完全全处于一个待开发的阶段。
沉闷压抑的器材室,角落是堆积如山的体育用品, 空气中卷着点潮味和灰尘味。
许嘉后退几步,开始打量起自己的“作品”——穿着校服的少年还带着点青涩, 午后的阳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进, 打在他的头发和肩上,他以一个手背在身后椅背上的姿态,两腿随意安放,面容俊朗卓越, 微仰着头看她。样子非常轻松。
该死, 来之前就应该看看教程。
许嘉很不满意今天这个结果。
但她拿着粗绳, 的确不知道从何下手。
打结手法粗糙松垮,只是手被捆了几圈, 令他想到海鲜市场里被捆绑的螃蟹。周斯礼并不觉得疼痛, 看着她, 发出由衷的质疑:“许嘉, 我不觉得这样会有什么美感可言。”
下一秒, 就见她丢掉手中的粗绳, 拿起旁边的胶带缓慢地撕开, 淡淡道:“你话很多。”
“不要封住我的嘴。”
周斯礼移开视线,唇瓣动了动, “……我想和你说说话。”
这是个很新鲜的请求,和那个护身符一样新鲜。许嘉狐疑地看向他,后者目光躲闪眼神乱瞟,眼神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游移,就是不看她。
只是这样的无视并不持久,在他看见她拿起粗绳,蹲在前边,准备要将他的腿绑在椅脚时,他立马踩着地板往后挪了一下,椅脚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许嘉不喜地皱了皱眉。
周斯礼并着腿身子斜向一边,憋红着脸,“……不行,这真不行。”
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对着心仪女生敞开腿敞一节课?!
“什么都不行,你周末怎么答应我的?”许嘉本就心怀不满,在他一声声不行中彻底没了兴致,丢掉手里的东西坐回垫子上,“这次先欠着。”
周斯礼不清楚自己明明是来讨要回礼的,结果怎么莫名其妙变成欠她一次。但现在逃过一劫,他还是松了口气。
他想起上次在她家看到的画室,“赵楹潋是你的画画老师?上次我在你家画室看到了她的画,虽然没有标明,其中有幅画得很像玫瑰星云。”
许嘉靠着墙睁开眼, “说说看,你还知道哪些。”
她这么要求,周斯礼如实说出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角落里还有两幅星云画,可能是蝴蝶星云还是礁湖星云?我只看到了三副,但我猜测她可能画的星云图不止这些。”知名的星云总共就有八副,她可能画得一个系列。
他细细思索那天看到的画,紧接着那方传来动静,他看去,许嘉已经背对着他打开了门。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那我呢?”
许嘉站在门边,朝他冷冷勾唇一笑,“你知道的不是很多吗?那你应该知道自己怎么松绑吧。”
话音一落,她将钥匙丢进了某个杂乱的角落,自己转身离开了。
“不是这我真不知道!许嘉你真要把我丢在这里?”他想站起身却被椅子牵制住,虽然手法粗糙,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挣脱开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第二堂数学课,周斯礼是踩着上课铃回到班门口,彼时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看向门口一向端正自持,品学兼优的班长一手按着墙沿,喘着气,一反常态的脸颊泛红,发梢还湿漉漉的。
“报告。”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快回到位置上。”
老师只当他是上完体育课回来的,没有多想,转头面朝同学,“今天我们来复习立体几何……”
周斯礼压着胸膛的起伏,一步步走回位置上,她还心安理得趴在桌上睡觉。
就没遇见过……她这么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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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班主任将周斯礼和几位同学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在最后一节通用自习课去校内四处转转,采风,拍点视频素材。
期中考试在即,家长会也来了。老师私下收集了高二以来,一班有趣的照片和活动视频,打算剪在一块,放给家长看,还打算背着同学收集每位家长的鼓励视频,当作惊喜在班会放映,目的是振奋学生最近有些消沉的士气。
许均昌蹲在路边,眯着眼,嘴里要是再叼根狗尾巴草就像个街头混混,略显不满:“学校这看来看去不都这样,有什么好拍的?”
“可能是希望我们毕业后,有个视频留作纪念。”周斯礼拿着从学生会借来的摄像机,四处对焦找景,镜头掠过模糊的许均昌,他旋转变焦环,“笑一个。”
许均昌比了个剪刀手,周斯礼笑着按下快门,拍了好几张,调回去筛选的时候,说,“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回头把你这些照片都放进视频里。”
许均昌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不行,如果要放进视频里必须给我重拍,刚刚那几张的角度肯定把我拍的像猪头。”
虽然周斯礼并不觉得,但抵不过他强烈要求,于是又给他拍了几张端正站着的照片。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他们结束了采风,几人在校园各个角落都走了遍,收集了不少照片。
“现在回去也学不了什么,我们去操场玩吧?”许均昌跃跃欲试,手已经开始模拟拍篮球动作。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位女生,其中一名女生提议,“打羽毛球?现在羽毛球场还没什么人,能抢到好地方。”
周斯礼晃了晃手中的摄像机示意他们,“你们玩,我还得去老师那边交个差。”
就这样,采风小组就此散开,各赴两地。周斯礼边向教学楼慢慢走去,边低头查看刚刚拍的照片。丝丝凉意顺着潮湿沉闷的风灌入衣袖之中,他抬起眼,才发现刚刚蓝湛的天现在已经是雾蒙蒙的灰色。
“周斯礼,在这愣着干嘛?”许均昌到了器材室发现剩下的都是没气的篮球,本来没有周斯礼参与他就烦,看到烂球更不想玩了,也不愿意跟他们打羽毛球,就跑回来了。
“感觉快下大雨了,”周斯礼转头问,“你带伞了吗?”
“带了带了,今早我妈有看天气预报,特意提醒我带了。”
这时,有只小猫走到了许均昌的脚边。学校有很多猫,许均昌经常随身携带猫条,他边蹲下边掏出口袋的猫条,“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猫条的。”
周斯礼还想看看有什么可以采为素材,视线一掠,触及五楼走廊上俯着栏杆的女生,从此目光没再移开。
这个距离太远,看不清她,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摄像机。镜头不断拉近再放大,眼中的她终于变得明了清晰——头顶细碎的毛发微微立起,随着微风轻摆,她神情怔忪,看上去像刚睡醒。
然后,他不知不觉按下了快门。
“感觉快下雨了,我们快回教室吧。”许均昌将猫条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头就看见自家兄弟在看着摄像机屏幕发呆。
见他探过头来,周斯礼下意识别过摄像机,“没什么,随手拍的一张。”
许均昌没看到照片,却注意了别的东西。他抓住周斯礼的手腕,“你的手腕怎么红了一圈,你被绑架了?”
白皙的手腕上有明显被勒了几圈的红痕。
“我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谁闲的没事干会绑架我?”周斯礼红着耳根,费点力气从他手里挣脱开束缚。“昨晚忘记把周玥的皮筋取下来了,戴了一晚。”
“周玥平时带这么粗的皮筋?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粗的皮筋呢。”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周斯礼心虚地拉了拉袖子,把手腕挡住。
刚踏进架空层,先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银色闪电划过云层,天空骤亮,随后倾盆大雨一瞬间落了下来。许均昌捂着耳朵,被吓了一跳,“还好还好,我们上来的及时,不然就变成落汤鸡了。”
放学铃响起,有很多同学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周斯礼拢了拢外套,“好冷。”
回到班上,许嘉的位置空落落,她刚刚没回来?周斯礼环顾四周,没找到她的身影,却看见了桌椅底下,有本掉落在地的书。
他捡起来,猜测是许嘉的书,最近她时常捧着本书在看。周斯礼扫了眼书名,又是物理。上次被关,在她家四处乱晃找后门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很多物理的课外书。
她在物理上真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执着。
下一秒,他看见了封面上的作者名——许隽。
周斯礼很快想起这是那位被恶意投毒瘫痪的物理学家。他曾经在藏书室翻阅了一本他的书,在加上令人惋惜的遭遇,他对此印象深刻。
许隽。许嘉。
许隽去世的日期,在天台上撞见她掉泪,紧接着周末无意救下她的日期—— 一种猜想犹如箭矢般直刺进他的大脑。
与此同时,许嘉在洗手间洗手。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冲刷着瓷台,和着外边滂沱大雨声不谋而合。她眼帘微低,反反复复地揉搓已经泛褶的手心,眼神淡漠地没有多余的情绪,洗手的动作反反复复。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恍惚收回神。
每到这种糟糕的天气,自己就跟失了智似的。
回到班上的时候,班里只剩下一个人。她站在门口,皱眉,“周斯礼。”
闻言,少年转过头来。
窗外银色的雨帘垂直地倾泻而下,他漂亮的眼睛像一片模糊的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