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属封建余孽!温柠思索愤懑着,没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被子里的手,却也不知不觉放到小腹上。从看到检查报告起,她对怀孕这件事就没什么实感,好像一个模拟人生的游戏。点下同意按钮,就有一个婴儿出生,点下拒绝按钮,结果就会改变。但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选择不是代码程序上的一环,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于她肌理里的生命。她对自己人生确认无疑的,就是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江女士和温老板都很爱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但也没溺爱到让她丧失了独立人格。
温柠手忙脚乱去摁音量键,但无济于事,直接毁灭式的给手机关了机。
眼前一黑——
她为什么要发神经拦住沈淮序,要是他出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想解释,又觉得没有必要。
于是一气呵成的放下电脑,钻进被子里。
她以为自己是披着隐身衣的透明人,但落在某人眼里却是穿着新衣的皇帝。
沈淮序看了眼屏幕右下角。
文献不过20来页,往常精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
现在十五分钟过去,他还留在第一页。
效率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温柠给手机开机,蜷缩起来跟江女士解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江女士:【噢没事,就是你爸爸他一个朋友过两天从州关来北城出差,说是一起吃个饭,看你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温柠:【没别的了?】
江女士明察秋毫,【你不会以为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吧】
温柠语塞,知女莫若母。
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下面的话,【那哪能,都答应不给你介绍了,人家是来看你爸爸的,可不是来看你的】
……真是亲妈,说话真直接。
温柠现在只想躺在床上装死,最好装到明天出院——
也不知道这后知后觉的心虚从何而来。
病房的窗帘被拉上,她背过身,很安静,浮浮沉沉的昏暗里,男人的存在感莫名强大。
或许因为看不到反而愈发忽视不了。
“……你那天,为什么房间不关门?”不过片刻,温柠还是没沉住气,闷声质问。
事到如此,也没有任何秋后算账的意思,不过是成年人的你情我愿,但她就是有点好奇。
沈淮序回答的一板一眼,“医药论坛上被多劝几杯喝多了,回房间没来得及关门,你就闯进去了。”
温柠一堵,脑袋都快赶上鸵鸟。
恨不得连人带床直接钻进地底,毕竟是她酒精上头,见色起意。
但还是故作底气的控诉,“那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没锁门也有你的问题。”
她窘迫又羞恼,自认为说的气势汹汹,反正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见色起意。
没成想沈淮序只轻飘飘应了声,“嗯,我知道。”
“……”
他知道?
就这么平淡的反应?
鬼使神差的,沈淮序视线落在眼前的人,手里抱着的……娃娃,还是不知道什么上。
住院部病人长住,带行李再正常不过,不过大多都是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像她这样,住院还不忘抱个娃娃陪床,倒是第一个。
来医院大家只求治病,无论医生还是患者,也默认在这里人会变得狼狈,她却能把病房当自己家。
早上查房,一群医生进来没见人,转头一看,她抱了个气泡水的瓶子兴冲冲从外面走进来,里面还插着花,问她哪来的,她兴致勃勃说医院空地上刚采的。
还特意强调,不是不能采的那些。
劲头十足的样子,跟混合着药水的病房对比实在鲜明。
不过仔细看,红帽子、蓝大衣,看起来一本正经又有点憨的表情,和她想使小性子,又半点藏不住的样子挺像。
不过须臾,温柠看着天花板,鬼使神差的问:“那个婴儿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太快,又好像情理之中。
他们之所以深夜坐在一间病房,本来就因为这个问题。
沈淮序:“身上被划伤,正在产科接受治疗。”
“经常有婴儿被丢吗?”她侧躺在枕头上问。
沈淮序半思索道:“有的地方会有杀掉女婴的习俗。”
温柠眉头皱起,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什么习俗?”
“有些家庭会重男轻女,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儿,就要杀掉,杀鸡儆猴。”
卫生间的婴儿,不是医院的第一例。
温柠觉得奇葩,“为什么?”
“他们觉得女婴都是女鬼投胎的,杀掉以后,其他的就不敢了。”
实属封建余孽!
温柠思索愤懑着,没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被子里的手,却也不知不觉放到小腹上。
从看到检查报告起,她对怀孕这件事就没什么实感,好像一个模拟人生的游戏。
点下同意按钮,就有一个婴儿出生,点下拒绝按钮,结果就会改变。
但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选择不是代码程序上的一环,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于她肌理里的生命。
她对自己人生确认无疑的,就是她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江女士和温老板都很爱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但也没溺爱到让她丧失了独立人格。
所以任性也肆意。
喜欢的想做的,都尽全力了,没有一件辜负。
写作的书出版都畅销,喜欢的人就努力靠近,不要的东西就利落丢弃。
但现在。
现在这件事不仅仅和她有关。
肚子里是一个真实的小生命,悄悄在她身体里落了根。
温柠从不秉持一步一台阶,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生观念,她只秉持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来了,那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温柠动作不知不觉放缓,脑袋里思绪缠绕,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她会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那人会承载着她的爱,会有一个人和她亲密无间,就像她和江女士那样。
“沈淮序。”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沈淮序抬眸,视线定在她身上。
温柠双手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的腰很细,不过是手掌横过来的宽度,但现在里面却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尽管平坦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空气安静,气氛凝滞。
她好像能感受到指腹微微颤动,手指连心,那是属于她和孩子两个人的心跳,彼此交叠。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半晌。
她侧过脑袋。
眼睫眨动。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
“就是——如果,如果我说我改主意了,想把孩子生下来呢?”她语速很慢,终于把思考良久的话说出来,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医院的意外只是偶然发生,它现在甚至都还称不上一个生命,只是一个胚胎,你有生育自由权,不用有负担。”他并不希望弃婴会影响她的选择。
“刚刚那个意外只是一个导火索。”温柠坦诚的承认,“但不是全部。”
“你想好了?”
“我确定。”
病房里陷入沉默。
或许只是安静了几秒,但深陷其中,却感觉近乎停滞。
“如果你想生下来。”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但和上次一样,“那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