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苏桃桃已经熄灯睡下。今晚的月色依旧很好,傅征途能透过月色看清苏桃桃莹白的小脸和微微皱着的眉头,她睡得不沉,也似乎是很不高兴。不由地,傅征途想起曹国华最后说的那句话:“对小苏好点,她值得。”她值得。可是,要怎么对她才算好呢?
见苏桃桃这么严肃,可能不是小事,傅征途的眸沉了下去,问道:“什么事?”
苏桃桃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从抽屉里拿了封信出来:
“认识你之前,我在城里谈过一个对象,也不算谈对象,反正就是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大人关系好,又住在一个胡同里,大家都默认我们长大后会是一对儿,只是没想到遇上了上山下乡,我们分到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我下乡不久就不顾家里的反对和你结婚,家里和我断了联系,也就和他断了联系,最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又找到了我,话里话外大概是说我背信弃义,也希望和我再续前缘,但是我没有回他。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也有知情权,不希望有一天别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挑拨离间,我之前是想过回城,但不是为了和他再续什么前缘,严格来说,我们的交往发乎情止乎礼,也算不得什么前缘。”
这话也是结合剧情和“苏桃桃”的性格真假参半来编,苏桃桃没办法,她不可能一辈子不跟娘家联系,这件事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不及时拆除,随时引发新的矛盾。
关于竹马,苏桃桃没有撒谎,这年头男女大防,苏妈妈又管得严,两人连手都没牵过,“tຊ苏桃桃”长得好,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不少,她又是那种待价而沽,享受别人对她鞍前马后,自己又不屑一顾的公主性格,除了遇到傅征途着了魔,她还真没让傅征途以外的男人碰过一根指头。
苏桃桃是想趁着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这些话反而容易说开,就先把话挑明了,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不接受,话都说在前面,以后谁也别想秋后算账。
她总有一日要带他回娘家,这些风言风语也总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还不如自己亲手拆了这个定时炸弹。
听到苏桃桃说那句“不顾家里的反对和你结婚,跟家里断了联系”,傅征途的眼睛变得更加深沉,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当初为何着了魔似的非要嫁给他,其实翻旧账没意思,这场婚姻到现在已经超出他的预期,她这个妻子做得比他想象中称职,反倒是他做得不够好。
傅征途没有打开那封信,放回她的手里:“我知道了。”
苏桃桃以为他会问什么,或者说点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有问,也没有说。
苏桃桃收回信,自嘲一笑,不知道该说他思想成熟,不会追根究底,还是该说她这个妻子在他心目中其实没什么分量,她的事,他可能根本不感兴趣,或者说,根本无所谓。
又或者她根本不需要做这一通解释,算了,无所谓了。
是她想多了,还一起回娘家,还担心他听到流言蜚语会有想法,上辈子自由恋爱的年代,寻寻觅觅二十多年都没有收获爱情,这辈子盲婚哑嫁,简直比中彩票还难。
想什么呢?
算了,就当找了个高质量的合法炮-友,啥几把过吧。
苏桃桃冷静地转身放好信:“出去吃饭吧。”然后,转身去开门。
傅征途感觉到她的气场好像变了,依旧是那张未语先笑的脸,但眼神冷漠又疏离。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也没有什么变化,傅征途也发现了,这种冷漠和疏离仅仅是针对他而言,她对儿子一如既往的热情亲昵,对周铃兰和傅远航也和平时差不多。
晚饭结束,她还惦记着傅大伯送来的那块肉,吃饭前她让周铃兰放进卤水里卤熟,现在正好让傅征途带过去给曹国华。
对于苏桃桃这种变化,傅征途没有办法问出口,或者说不知道何从问起,他对女同志的理解着实不多。
傅征途回房间拿上几包烟和一副象棋一并带过去敲牛棚的门。
曹国华已经习惯了苏桃桃这边时不时给他送东西,问也没问,直接开了门。
看着门口高大英俊的男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征途?”
傅征途颔首:“曹叔,是我。”
曹国华明显很开心,亲昵地拍了拍傅征途的肩头:“回来就好,你娘和小苏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坐。”曹国华指了指家里唯一的还缺了条腿,需要靠在门槛上的凳子。
傅征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从善如流坐下。
曹国华也不跟他客气,接过去看了看,留下了象棋,再拿出一包烟扔在桌子上,看到那块卤肉确实有些惊讶,问傅征途:“怎么这个点还送卤肉过来?”
晚餐的时候都已经送过一次肉了。
傅征途:“借花敬佛,小苏的意思。”
小苏……
傅征途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叫过苏桃桃这个名字,外人面前,小苏好像也挺不错。
曹国华倒是没有继续没问借谁的花,苏桃桃的性子他了解,敢送回去,她就敢扔垃圾桶里,有得吃就吃,何必暴殄天物。
曹国华把东西放到“厨房”,过了会,端了两碗茶过来。
“尝一尝,不错的,托你媳妇的福,让我在这个破地方还能喝上好茶。”
苏桃桃没有提过她和曹国华的渊源,傅征途并不知道,还以为她受周铃兰的嘱咐照顾曹国华。
“你啊,娶了个好媳妇,以后可不兴干几年不着家的事了。”
傅征途:“不会了。”
傅征途发现,和苏桃桃相熟的人基本都在不重样夸她,家里人也好,国营饭店的人也好,现在连曹国华都这样。
想起她冷漠疏离的眼,傅征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她。
曹国华已经摆好了棋盘:“好多年没下,都不知道还会不会下,来吧。”
说完又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也好多年没抽了。”
说着,把烟推给傅征途。
傅征途摇了摇头,他没有烟瘾,除非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两口,这几包是别人塞的,他现在不想抽。
知道傅征途不爱寒暄,接下来两人默默下完一盘棋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最后还是曹国华输了,感慨道:“这么多年我就没有赢过你一次,也不知道让我一回。”
“您还打算留在这里多久?”傅征途问。
曹国华又打了根烟,摇下头:“不知道,这里挺好的。”
傅征途定睛看他:“那件事不是您的错,就算赎罪,这么多年也足够了。”
曹国华垂下眸,眼神晦涩不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征途,有的事不论对错,只论结果好坏,坏结果是我造成的,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你也不用劝我,等我想明白会离开这里。”
傅征途没有再说什么。
曹国华又问:“什么时候走?”
傅征途:“后天。”
曹国华愣了下:“这么快?小苏和尘尘他们呢?”
傅征途:“他们跟我一起走,小航也该去接受更系统的教育,母亲不肯走。”
曹国华安慰他:“也行,这还有我呢,总归出不了什么事。”
两人又下了一盘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棋下完,傅征途也该走了,棋留了下来。
傅征途这一趟好像说了什么事,又好像什么事也没说。
回到家里,苏桃桃已经熄灯睡下。
今晚的月色依旧很好,傅征途能透过月色看清苏桃桃莹白的小脸和微微皱着的眉头,她睡得不沉,也似乎是很不高兴。
不由地,傅征途想起曹国华最后说的那句话:“对小苏好点,她值得。”
她值得。
可是,要怎么对她才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