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秦衍已经动怒,这对叶司渺而言,不亚于是凌辱。哪怕她已经死去,哪怕她已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可是司渺,我不舍得将你身上再剖个血窟窿,为的只是将那未成形的胎儿与你分离。”他现在在这萧瑟的及雾山,喃喃自语着。秦衍亲手推着这厚实的红色棺盖渐渐上移,叶司渺安静的面孔也被掩盖。一铲一铲的黄土往上盖去,叶司渺的踪迹全部被掩埋。这偌大建邺城,再也没有他的叶司渺了。
今晚无月无星,黑夜沉沉。
秦衍抱着洗去了一身血水的叶司渺,呆坐在房中。
她的面容憔悴青白,全然不复生前模样。
曾经那样鲜活,如今在他怀中,竟是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
明日,他便要启程及雾山。
将叶司渺葬在她最爱的山头,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山茶花。
叶司渺的魂灵会飘浮在天上看他么?
次日,秦衍只吩咐苟成驾马,其余一干人等全部屏退。
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紧紧拥着叶司渺,手掌盖住她小腹。
“这里,曾经有一个我们的孩子。”
“叶司渺,你好狠的心。”
秦衍如今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以往,再如何,叶司渺都是活生生地陪伴在他身边的。
即使他冷落她、折磨她、厌弃她。
他恨极了她是叶家的女儿,更恨极了她竟是真心爱他。
他能让她满门尝尽生离死别之苦,却不能毫无负担地将她除之而后快。
“公子,及雾山到了。”苟成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想法。
“嗯。”
“公子,已经连夜派人挖好坟地,叶小姐会安息的。”
秦衍缓缓将叶司渺放置进一旁的棺材中。
她的神情安静、祥和。
“司渺,若是以后在阴曹地府见到我,也莫要怪我。”
“你是叶家遗孤,葬礼也不得操办。”
秦衍最后再深深看她一眼。
纯红木棺椁,漆了鎏金色的边线,华丽繁复。
叶司渺就平躺在这样昂贵的棺木之中,她的脖颈处还留着青紫的伤痕。
秦衍抚着她的手,红肿的伤口都未消。
叶司渺吊死后,郎中还趴在他脚边解释说:“即便这姑娘腹中胎儿已……也要找来位接生婆,为叶姑娘刮去肚中血水。”
“不然,照习俗来说,胎儿在腹中未取出便……或是不详啊。”
秦衍一震,盯着郎中说:“你是说你如今救不了她,因她断了气。”
“腹中死去的胎儿我也要另请高明是吗?”
“苟成,将这位郎中请出去,赏他三十大板。以后再也别让此人出现在我眼里半步。”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秦衍已经动怒,这对叶司渺而言,不亚于是凌辱。
哪怕她已经死去,哪怕她已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可是司渺,我不舍得将你身上再剖个血窟窿,为的只是将那未成形的胎儿与你分离。”
他现在在这萧瑟的及雾山,喃喃自语着。
秦衍亲手推着这厚实的红色棺盖渐渐上移,叶司渺安静的面孔也被掩盖。
一铲一铲的黄土往上盖去,叶司渺的踪迹全部被掩埋。
这偌大建邺城,再也没有他的叶司渺了。
她当真是死了,还是他亲自收的尸。
他又忆起当时,在厅堂中,在满目血色疮痍中。
叶司渺如破布娃娃般悬在半空。
他机械般跪走上前去,一刀砍断白绫,抱住瘫软倒地的叶司渺。
“司渺?醒醒,你没事的对不对?你快醒醒。”他六神无主地拍打着叶司渺的脸。
她的两颊发肿,却一丝血色也无。
“你在跟我玩闹是不是?”秦衍颤抖着去抚摸叶司渺尚未显怀的肚子。
那里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起伏。
他将耳朵贴上她鲜血染透至风干的裙衣,听不见任何跳动的声音。
他脑子空荡荡,仿佛怀里的叶司渺被幻化成一具尸骨。
他连叶司渺的模样都忘却了,只有鲜血染红的森森白骨。
秦衍抚摸着她脖颈间发红充血的几道痕迹,皮肤发青,甚至还往外渗着血珠。
他的手抚向她血痕都已干的指间,手指僵硬发肿。
叶司渺死后都未曾放松的手心,攥着两张纸。
一封曾是秦衍亲笔【休书】,另一封【与君绝书】。
落在他眼里,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