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瞳孔中映出的红色与冰冷在他眼中交织翻涌。李司俞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祁柏川不只是为了教训他那么简单。“我没......有......”李司俞艰涩道。祁柏川把他扔在地上,翻身上去压住他的手,一拳拳对准李司俞的脸砸下去,只有惨痛的叫声才会让他没那么失控:“知道吗,她娇气得要死,手上破了皮都喊着疼半天。所以我从来,从来都不忍心让她受一点点伤。”他毫无温度的嗓音传到李司俞耳边,每一句都让李司俞感到恐惧。
他把季瑶抱出去,衣服披在她肩头,将人整个裹起来,放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
“等我一下。”
祁柏川捧起季瑶的脸,低头凑近。
两个人温热的前额相抵,他垂下眼,轻声说:
“不要怕。”
季瑶胸口小幅度的起伏,纤长的睫毛振动,汹涌的眼泪从未停歇。
直到这一刻,方才的噩梦仍然笼罩着她,像一场无穷无尽的深渊。
她无声落泪,犹如一个不会再有其他情绪的雕塑。
祁柏川满脸阴郁。
转身那一刻眉宇间仅剩的温情尽数消散,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
他进了房间,抬脚带上门。
砰咚!
祁柏川走过去,抓住李司俞的衣领将人提起来,仿佛在拎着一条死狗。
李司俞嘴角带血,讥讽地笑起来:
“我说她怎么装得像贞洁烈妇一样,原来是早就勾搭了祁家少爷了。怎么,你碰她了吗,什么滋味儿?!”
他梗着脖子,侧眼瞧着面前处在暴怒边缘的人。
他并不觉得祁柏川这样的人会真的因为一个女孩儿把他怎么样。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祁柏川拎起他的脑袋就往墙上砸,每一下都没收着,眼底满是戾气,似乎要将手里这个人头上砸个窟窿才甘心。
嘭、嘭、嘭!!
“呃.........”
李司俞喘着粗气,喉咙中发出嘶嗬的痛叫。
涂刷的白色墙壁上逐渐印出点点血迹,鲜艳的红色逐渐加深。
李司俞双手扒着祁柏川的胳膊,断断续续吼:
“你弄死我......你也得赔......赔进去,我爸......我爸不会放过你!”
祁柏川抬眼,泛起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光,他抓着李司俞的脑袋逼他抬起头,这人脸上的血痕顺着额角往下淌:
“威胁我?”
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瞳孔中映出的红色与冰冷在他眼中交织翻涌。
李司俞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祁柏川不只是为了教训他那么简单。
“我没......有......”
李司俞艰涩道。
祁柏川把他扔在地上,翻身上去压住他的手,一拳拳对准李司俞的脸砸下去,只有惨痛的叫声才会让他没那么失控:
“知道吗,她娇气得要死,手上破了皮都喊着疼半天。所以我从来,从来都不忍心让她受一点点伤。”
他毫无温度的嗓音传到李司俞耳边,每一句都让李司俞感到恐惧。
“你怎么敢的?看着她哭,看着她害怕,你很得意吗?”
祁柏川摁着他的脑袋,冷冷道。
“放......放开......”
李司俞拼命挣扎着,双手不停击打祁柏川卡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他嘴唇哆嗦着,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涨红得发紫。
不够,不够......
祁柏川一点点收紧力气,落下的黑发贴在眼角,眼睑通红。
手下的力气在增大,低垂的眉眼带着几分病态和疯狂,臂上青筋凸起,已然失控。
房间里的痛呼声在减弱,和方才奄奄一息的季瑶并无区别。
马上......
一切都会结束。
季瑶手指蜷了蜷,头痛欲裂,她似乎回过神来,抬眼间瞧见一直趴在门缝边往外探听的小宝。
李司俞的声音几乎没有。
小宝浑身抖着,打开手机报了警。
嘟嘟嘟三声在寂静的空间内十分明显。
季瑶猛然站起来,跌跌撞撞朝紧闭的房门跑去。
她没有力气,嘭一声摔倒在地,季瑶手肘擦破了皮,顿时传来剧痛。
她顾不得缓和,艰难爬过去拍打房门:
“......祁柏川!祁柏川!!”
她的嗓音带着呜咽:“别做傻事......”
就这么一声。
透过厚重的门板传到祁柏川耳中,他倏然清醒,霎时间松了手。
濒死的李司俞瘫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祁柏川打开门。
看见季瑶的那一刻才恍然明白自己方才究竟在做什么。
季瑶撑着门框站起来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
“别发疯,我们还有以后。”
就这么一句话,把祁柏川从危险边缘带了回来。
他闭上眼,像是要将季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
祁柏川和李司俞都被警察带走了。
季瑶被送到医院处理伤口,她额头和后脑勺均有伤,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后腰处还有一块儿淤青,护士从她病房里出来时眼里尽是心疼。
“不知道谁干的,给人小姑娘打成这样?”
“她家长现在也没在,就俩看上去像是同学守着。”
“唉......”
有两位警察来问过后就走了,林知晓尚在状况外,她是被程羽叫来的,见着季瑶时吓了一跳。
了解完事情经过直接在病房内破口大骂,连在程羽面前的矜持都忘了。
程羽记得祁柏川交代的,给林知晓使了个眼色,不让再提这些事。
林知晓又岔开话题,说点别的。
但季瑶看上去神思恍惚,可见这一遭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说着说着林知晓也不吭声了,她坐在季瑶床边,抓着她的手陪她静静待着。
季瑶的眼睛看东西有些许模糊,是头部外伤引起的,对生活影响不太大,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痊愈。
晚上的时候季瑶的姑姑来了。
一进来就开始撒泼,又哭又闹,指着季瑶骂白眼狼。
林知晓拦不住,被这个有劲儿的妇女推得摔了个屁股蹲儿,程羽叫了保安,顺便给简铮打电话调来了几个保镖。
把人赶走后,林知晓呸了一声:
“卖了人家还要人家给数钱,哪儿来那么大脸!!”
季瑶微微抬眼:
“是我太相信他们了。”
把她当兜卖物品一样推出去给李家看,又把劣迹斑斑的李司俞放进家门,季瑶不信她姑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觉得自己就算被强迫了也不敢报警,最后只能听天由命吗。
口口声声为她好,实际上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季瑶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仍然模糊不清,她觉得好累好疲惫。
等她睡下,林知晓关了灯,蹑手蹑脚从房间里退出来。
程羽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她顿了顿,就这一会儿,对方已经看过去。
林知晓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俩人也算很熟悉了。
良久,程羽自嘲似的笑了声:
“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季瑶跟川哥总算是有个好结果,又来这么一遭。”
林知晓抿唇,望着他的侧脸,轻轻说:
“是啊。老天不好,不公平。”
滴滴滴!
程羽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声。
上面有一条航班短信。
林知晓似是无意间瞥见,又将目光收回来。
“我本来,打算去德国来着。”程羽说。
林知晓问:“为什么没去?”
程羽搓了搓脸,闷声道:
“不知道,或许是逃避吧,我还在犹豫,躲在川哥那儿。”
或许这就是命,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发生这么一件事,让程羽犹豫不决的心退缩。
林知晓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羽怕自己的情绪弄得她心情不好,抬头对她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林知晓突然问:
“高考结束那晚,柳方绘拒绝你了吗?”
程羽颓败的点点头,又笑:
“你怎么知道?”
林知晓垂眸:
“猜的。”
高考结束那晚,她和程羽在巷子口碰见,在这之前,她先看见了柳方绘。
后来程羽替她赶跑了跟踪她的一个流氓,她扶着程羽把他送回家。
但其实,那天晚上,林知晓是一直跟着程羽的。
只有程羽这样的大傻瓜才会把这件事看作偶遇。
林知晓眨了眨眼,只觉得光线好刺,刺得人眼发酸。
程羽低笑:
“她说喜欢我,但喜欢不是全部,她有更多的追求。”
柳方绘去了德国。
他一个爱面子的男生,说起来这事也总想哭,程羽问林知晓: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吗?”
林知晓张了张嘴。
程羽又接着说了,他鲜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去向人吐露心声,不怕林知晓嘲笑:
“我追过很多女孩,像舔狗一样,但那时候我就想谈个恋爱,在别人说起的时候不被笑话,结果你也听说过,一个都没追上。我个子不高,脸长得也就那样,打球时候都是谐星担当你懂吗?就是调节气氛给人笑话的。”
林知晓看向他。
程羽说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道:
“我遇见她那天,她笑得很灿烂,在一帮忸怩的女生里姿态大方,给我一瓶水和一个毛巾,夸我球打得挺不错。我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样被人关注。真的,就一眼,我就陷进去了。那时候觉得她比校花好看一万倍。”
他说着,嘴角不禁带起笑。
他还记得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日期就是他的手机密码。
柳方绘算不得多好看,顶多中等。但是为人性格爽朗,干活积极,朋友很多。
林知晓跟她认识。
直到程羽说出那个日期,林知晓才怔了怔,手臂不由得微微发抖。
那一天林知晓也记得。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打算送水,因为胆小,最终把水和毛巾给了柳方绘。
后来她也送过,那时候程羽笑着邀请她去参加生日宴,林知晓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其实不过是少年随口一说,他心大朋友广,并不代表被邀请的人有多特别。
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只能往后排。
程羽情绪好了些,问她:
“想什么呢?”
林知晓对他笑了笑:
“想......这个世界总在错过。”
程羽仰头:
“你说得对。”
爱而不得的人很多,阴差阳错从未休止。
李司俞本身就有猥亵少女的前科,现在又加了一条罪名,强迫未遂。
简铮请来的律师并不是吃素的,誓要将李司俞摁死。
李家声称季瑶的姑父有故意诱导李司俞犯罪的嫌疑,因此人也被带去了警局。
季瑶的姑姑在家里哭天喊地,到处求人,找了律师也没人愿意接。
祁柏川同样不会放过推动这件事发展的人,他人被扣着,交代之后全权交由简铮来办,季瑶的姑父脱不了干系。
李家在祁家面前不够看,只是尚未接受祁家权柄的祁柏川要短时间内把这件事处理好,还是有些吃力,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然而第二天傍晚,祁家的车停在了警局门口。
律师都在候着,管家下车,往警局里走去。
没多久祁柏川被领了出来,几个保镖前后围着,随时防止他离开。
管家走到后面那辆车的车门前,车窗落下,祁夫人冷厉的面孔露出来。
管家低语几句,然后恭敬地为祁夫人打开车门。
后者下了车,看向祁柏川的眼里满满的嫌恶:
“长本事了?”
她冷冷嘲讽。
祁柏川没说话,同样冷眼看着她:
“我不需要你把我带出来。”
“当然,我是来给你教训的。况且,你不是一直有话要说吗?”
这个一贯离经叛道的孩子对她来说早就不算什么,祁夫人微抬下巴。
管家会意,走到祁柏川面前:
“得罪。”
他抬手,一巴掌甩在祁柏川脸上,登时打得他耳朵嗡鸣。
祁柏川偏了头,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
祁夫人:
“带他上车。”
就在这个时候,祁柏川越过车身,忽然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季瑶。
就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遥遥望着这边,与他四目相对。
脸色白得像层纸。
祁柏川浑身一僵。
下一刻,他突然疯了般冲出那一大群人拔腿往马路上跑去。
保镖猝不及防,被他钻了空了。
祁夫人砰一声合上车门,转身冷声道:
“把他给我抓回来!”
川行不息的车流挡住了祁柏川前进的脚步,他心头像被人砸了个窟窿,又酸又疼。
季瑶拼命摆手不让他过去,他就不敢乱跑了。
隔着一条十车道的宽阔马路,两个人彼此相望。
保镖很快追上来,三五个上前押住祁柏川,摁着他往回走。
祁柏川不服训,身上挨了几下,他仿佛不知道疼,仍旧回头大喊:
“等我回来——”
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将这句话模糊,季瑶眼底发红,被匆匆赶来的程羽和林知晓拉走。
祁夫人走上前,亲自甩了祁柏川一巴掌。
啪——
清脆一声。
保镖将他押进车里,随后几辆车驶入主路,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