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居然在想,傅炎居然是可以这么正常地和人打交道的。不知道是他状态越来越好,还是我对他的了解太少。我遮了遮头顶快要泄露过来的太阳,感觉确实有些热:“怎么了?还是不行?”“嗯。”傅炎应一声,闷闷的,“这个码不是进园的码,买了这上面的票得提前一天打电话才有另一个码。”我有些嫌弃这略显繁琐的流程:“这么麻烦?那现在咱们是回去还是——”没等我说完,傅炎就立马接了话:“我去售票口买。”他话音还没落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他:“花什么冤枉钱,在网上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票。”
傅炎回来的挺晚的,来敲我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我打开门,见他还穿着厚外套戴着围巾,一身冷意,刚从外头进来的样子。
“我妈说,”傅炎探究地看着我,“你不同意和我去旅游。”
他问的直接,我也答的爽快:“嗯。”
傅炎停顿了一会儿,睫毛颤了两下,像是两只小蝴蝶扇动翅膀:“为什么?因为阿姨不同意吗?”
虽然他没有别的意思,大概率只是单纯想要问清楚,但我实在不喜欢他用这种怪罪的语气提到我妈。于是我回应的语气也没那么好了:“我自己不想去的。”
“为什么?”
他还怪执拗的。好吧,看来对这件事他并不想一笔带过。
对此我也没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讲清楚一些也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不太合适。”
说真的,其实我最近总觉得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跟傅炎都走得太近了,他也并不懂得保持距离是什么意思,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若是能通过这件事情表明一下我的态度,也是一举多得。
他又沉默了下来,眼底的情绪我有些看不懂,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地传来:“你是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其实傅炎倒不傻,这话虽然有点直白,但也不算完全不搭边。
我不想去的理由,大概既有未成年男女生独处的顾虑,也有怕他又发疯的顾虑。
这些都可以归结于“怕他对我做什么”。
要不说我还是善良呢,不好太伤害他自尊心,想着刚才就挺直白的了,这会儿委婉点吧,别让他觉得我在针对他。所以我说道:“不是,只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合适。”
傅炎哼了一声:“说的好听,不就是不信任我吗。”
我眨眨眼:“换作别人我也不会去的。”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只是我俩相对尬了好半天,他终于又嘀咕了一句:“可我这次……成绩进步挺大的。”
看来傅炎真的很想去旅游啊。
我决定就不要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了,真诚建议道:“你要是想出去玩,相信你爸妈可以给你找到更好的同行伙伴。”
他从刚才就垂着眸,听了这话也似乎没觉得得到了启迪,我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因为呼吸而起tຊ伏不定,幅度更大了。
“不去也行。”将近半分钟后傅炎开口了,扯下自己的围巾,攥在手里,“那去游乐场玩一天总行了吧?”
傅炎怎么还有连招呢?
我表示钦佩。
这次我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毕竟这个要求倒也没太过分。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旅游的事闹得不太愉快,我爸妈虽然松口了,却也有点不情不愿的,傅炎第二天找他们告知这件事时,他们看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傅炎大概感受到了他们的态度,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夸了好几句卓女士做的菜好吃,把她惊得够呛。
***
到了约定去游乐场的前一天,傅炎不停地明里暗里提醒我第二天的行程,烦得我快要翻白眼。
当他又一次来敲我门,说:“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太阳的,你记得擦好防晒,伞我会带。”
我机械地点点头,见他光是盯着我却没下文了,便把门了起来。
不是我无情,实在是他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我获得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明天的天气、出发的时间、午餐和晚餐的安排,巴拉巴拉。我一开始挺耐心的,真的。
睡觉之前我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来自傅炎的提醒消息,他让我一定要定好闹钟。
我赶紧定了个闹钟,然后把手机一翻,裹进了被子里。
我睡觉比较沉,尤其在心里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时,闹钟很难叫醒我。所以第二天,睡过头的我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傅炎叫醒的。
但他倒也不算太过分,原本约定九点半出发,他竟然十点才开始拿晾衣棍拍我阳台的地。
划重点:拿晾衣棍,拍,我阳台的地。
这种行为很迷惑,但现实一些,棍子在地上拍打或划过的声音也并不能叫醒我。只是配合傅炎的夺命连环call,我不醒也得醒。
我起床气很大,被吵醒后甩下被子就朝充满噪声污染的阳台气势汹汹地走去。
门一拉开,我明显看到躲在植物叶子掩映后的那个人影顿了一下,然后拖在地上的棍子开始慢慢往回收。
我靠近,弯了一下腰握住晾衣棍的一端,语气有点不好:“你干嘛,干嘛?!烦不烦?”
傅炎沉默片刻,声音低低地传来:“哦……我是看有点晚了。”
我有点想骂人。
相隔着一片花架,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知道此时他的情绪定然也不会好到哪去,要是急了又该作妖了。
终于我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将想要破口大骂的欲望压了下去,转身洗漱去了。
我洗漱收拾的速度是很快的,所以出门也才十点二十。我靠在车子后座喝着牛奶,傅炎屡次看向我,似乎想说什么。
我很大度的,虽然刚才有起床气,还冲他发了点火,但这气消得很快,于是便歪了歪头,主动问起他来:“你想说什么?”
傅炎似乎有些惊讶地瞟我几眼,然后很是乖巧地说道:“没,就想问问你还困吗……可以在车上睡会儿。”
我小幅度地伸了伸懒腰:“不困了。”
“噢。”
说完后傅炎就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路芊芊,”他过了半天突然打破车里的沉默,“你不生气了吧?”
我扭头看他,想着如果我说生气他能不能今后少烦我。
当“不可能”这个答案从我心头浮现时,我决定暂时放弃这种想法。
我坦诚地回答他:“不生气了。”
傅炎就点点头,默默挪过来了一些,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防晒。
我看看防晒又看看他,然后听见他嘀嘀咕咕地说:“你出门这么快,应该忘记涂了吧?昨天都说了也不听。”
“你老关心我涂不涂防晒干嘛?”真够奇怪的。
谁知傅炎竟然觉得受了莫大委屈,睁着大眼睛看我:“不是说防晒对女孩子很重要的嘛?”
“谁跟你说的?”还挺对的。
他皱眉了,有些警惕地直起身子:“网上都是这么说的,你别想又借机对我凶,不信咱们现在就去网上查。”
“……”
谁要对你凶了?真无语。
之后我又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真的对他很凶吗?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我还是很包容他的。
***
我们来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其实也不算太晚吧?还没到十一点呢,队伍居然已经排成了长龙,我的心里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天气确实如同预报说的是晴天,冬日的阳光照下来不热,但有些刺眼。
很快我的头顶上就投下一片阴影,我抬头一看,是傅炎撑着伞。
他一手拿着伞,一手点开手机屏幕,然后笑了笑,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朝我晃了晃手机:“我订了票,咱们直接刷码就能进,不用等。”
没想到傅炎居然可以这么靠谱。我默默在心里夸了夸他。
我平日里出去是最烦查攻略做准备的了,自己一个人瞎逛倒无所谓,但凡多一个步调没那么一致的人,这就是糟心的事。
可我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傅炎少爷。
我俩被拦在刷码机外头,人家说这码不能刷。
傅炎有些生疏地跟对方交涉,最后落败,我们又顶着炎炎烈日往外走,停在一边还算阴凉的地方。
傅炎绷着一张脸开始打客服的电话,我就一直盯着对面的LED大屏,看里面播放的园区快乐生活。
“这个码不能直接进?”
“没有啊。”
“可我前两天买的时候——”
“我们人都到了,真的没办法吗?”
“哦……”
傅炎挂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黑气环绕了,捏着手机低着头。
而我居然在想,傅炎居然是可以这么正常地和人打交道的。不知道是他状态越来越好,还是我对他的了解太少。
我遮了遮头顶快要泄露过来的太阳,感觉确实有些热:“怎么了?还是不行?”
“嗯。”傅炎应一声,闷闷的,“这个码不是进园的码,买了这上面的票得提前一天打电话才有另一个码。”
我有些嫌弃这略显繁琐的流程:“这么麻烦?那现在咱们是回去还是——”
没等我说完,傅炎就立马接了话:“我去售票口买。”
他话音还没落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他:“花什么冤枉钱,在网上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票。”
傅炎蜷了蜷手指,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会不会太慢了?”
我觉得这个说法太好笑了,真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回事,网上买个票能慢到哪去?不比你在售票口排队买要强?
“这有什么慢的?哎呀,赶紧找找。”
他就马上又在手机上翻看了起来,我陪他一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购买渠道,比售票口便宜几十。
虽然说就那么几十,但是有优惠不要不是傻子嘛。我又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