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海对上万修的双眸,笑意盈盈,好似有万分欣喜。白凤娘看白凝海不理她的拉扯,于是赶紧起身,揪着白凝海的后脖颈,押着她一起跪了下来。万修展开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白家有女,名曰凝海。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柔明毓德,克娴于礼。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太后皇上躬闻之甚悦,特以指婚丞相贺元弋,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跪着听旨的白凝海,怀疑万修口中说的那个娴静淑仪可配当朝丞相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
楚兰国。
奉城。
万修坐在宫中轿舆上,手指慢慢地一下下抚过放在臂间的拂尘。双目微垂,看着手中的圣旨。
万修实在是想不通,皇上怎会颁这样一道圣旨。
那可是皇上待之如亲弟兄的贺丞相啊!
奉城多少世家大族都想把自家嫡女嫁入丞相府,可皇上偏偏赐了这么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婚。
万修在得知要去绿柳巷颁布圣旨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圣旨,自楚兰立国以来,他也没听说过有往绿柳巷颁圣旨的前例。
还是赐婚!
万修的轿舆出了皇城,走过永极道,向西进入光德道,经过三坊向南转入延康道,再经二坊,方到绿柳巷。
绿柳巷,两边皆是装饰得雅致清涤的阁楼庭院。
若不知,谁晓得这是奉城有名的青楼路巷。
一眼望去,彩云楼、清川阁、锦潇院、寻芳阁、藏香阁、阑春楼……
这些青楼名,有几个的题字人,万修认得。
那都是当朝素有盛名的文人才子所题。
万修放下了轿帘,看着手中的圣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一叹,是为贺丞相。
终于马车到了白凤楼门口,万修正了正冠帽,拿着拂尘和圣旨,走出了轿舆。
站在白凤楼门口,看着“白凤楼”三个大字,万修微眯了眯眼。
再抬眸,万修目光神炯,嘴角微微扬起,抬脚跨进了白凤楼的大门。
“圣旨到!”
这一嗓子,喊来了不少人纷纷停步侧目。
万修颁过的圣旨不少,可第一次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还好现在是上午,绿柳巷的人并不算多。
白凤楼的小二金顺,看到宫里的人,听到“圣旨”二字,忙往屋里跑,边跑边喊:“白掌柜!白掌柜!来人了!圣旨!”
正在教育姑娘们的白凤娘,听到金顺的叫喊,也愣了一下。
不过两息,她理了理身上的裙裾裙袂:“金顺,去后院把小海喊过来。”
说完白凤娘朝外走去,步履大而轻快。
脸上的笑,溢出了眉眼。
她没想到这圣旨会来得这么快啊!
本想着,怎么着也得半个月或者月余才会有进展的。
没想却直接等来了一道圣旨。
只是,不知道这圣旨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一道。
白凤娘看到万修,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
看来,是喜事没跑了。
本一手拿着的帕子,白凤娘双手抻住,跪了下去。
跟在她身后的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
“贱民白凤娘见过公公!”
万修乜了白凤娘一眼,“白凤楼白凝海接旨!”
“公公请稍等片刻,小海在后院了,马上就来!”
逾时,万修看见一个头扎发髻灰头土脸的少年大步冲了过来。
“娘,你找我?”
开口的声音,却不像男声,而是清脆的女音。
万修看向来人,双眉微蹙。这丞相夫人这般形象,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了!
只是,看到白凝海的出现,万修的心,没来由地揪着跳了几下。
白凤娘扭过脖子,看到白凝海鼻尖和额头上的灰,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白凤娘心里暗暗训斥:你个皮猴子,肯定又帮赵婆子生火吹灰了!
白凝海只看了万修一眼,笑意便浮上了眼底。
走到白凤娘身边,白凝海俯身在她耳边道:“娘,宫里人怎么到白凤楼来了?不应该啊!”
来人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这着实让白凝海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了。
白凤娘抽了抽嘴角,伸手扯了扯白凝海的衣袖:“小海,赶紧跪下接旨!”
万修看似没在意,但余光一直在打量着白凝海,心下的疑虑更甚了。
特别是在听到白凤娘喊来人“小海”的时候。
皇上啊!您这赐的是什么婚啊!您是嫌贺丞相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吗?
万修轻轻假咳两声,眼睛定定地看向白凝海。
万修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为何那种感觉,此刻会袭来?
白凝海对上万修的双眸,笑意盈盈,好似有万分欣喜。
白凤娘看白凝海不理她的拉扯,于是赶紧起身,揪着白凝海的后脖颈,押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万修展开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白家有女,名曰凝海。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柔明毓德,克娴于礼。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太后皇上躬闻之甚悦,特以指婚丞相贺元弋,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跪着听旨的白凝海,怀疑万修口中说的那个娴静淑仪可配当朝丞相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
这些词,白凝海胆敢往自己身上套半个字,她都觉得侮辱了那个字!
而且,还赐婚?给她白凝海赐婚?
她未来的夫婿,还是当朝丞相?
白凤娘见白凝海在发愣,赶紧又扯了扯她的衣袖。
白凝海头往地上一叩,然后抬高双手接过了万修手里的圣旨。
万修轻甩了下拂尘,眼神有些黯然,又看了一眼白凝海。
菱形面庞,天庭饱满,生辉璀璨一双柳叶眼,秀鼻挺直精巧,两瓣月牙唇失了幼态多了几分不驯。
这姑娘,长相还算可人。
就是,这出身青楼,平日里还这般男子打扮,抛头露面肯定没得少。
虽然楚兰国风不是特别食古拘泥,大家小姐也可以戴上帷帽带着丫鬟婆子出门逛街,但像这……这未过门的丞相夫人这般的,也确实少见。
万修心里哀叹,丞相大人啊,怎么就栽这么个人手里了!
白凝海接了圣旨,站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万修:“公公,您既然都来咱白凤楼了,尝尝我们新酿的桂花小酒?美酒可口,唇齿留香。”
万修闻言,暗嘶一声。
这姑娘,怎知道他喜欢美酒?
只是这桂花酒,可不算什么稀奇玩意儿。
十月桂花飘香。
集起来的桂花,做糕点,入香囊,泡热茶,酿美酒。
见万修没有应承,白凝海又道:“公公,咱白凤楼的桂花酒,那可不是外头的桂花酒可比得上的。”
“哦?”万修挑了挑眉。
“白凤楼的桂花酒,那可是有独家秘方的。这样,您可以坐下尝上一杯,然后再做评判,如何?”
白凤娘在白凝海后脑勺上拍了一记爆栗,然后赶紧对着万修笑道:“公公您莫怪,孩子她不懂规矩,多有得罪,还请涵谅。”
白凝海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轻瞪了白凤娘一眼。
万修自觉跟贺丞相关系不错。既然这赐婚圣旨都颁下去了,自己也可以多了解这准丞相夫人一些。
万修掸了掸拂尘,道:“那咱家不妨就尝尝这白凤楼的桂花酒?”
“好咧!”
白凝海把圣旨往白凤娘怀里一推,转身拿酒去了。
白凤娘看向只剩一道影的白凝海,对着万修笑得讪讪。
万修淡笑,轻道:“这丞相夫人,倒是个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