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陛下问的。您忘了去年狩猎时,被老农怀疑您是太子殿下的哥哥?”“哎呦,那农户分明和您一样的岁数,看上去老得像知天命的年纪。而您却像才过而立之年的。”贺兰进昇自然知道这是马屁,倒也听得畅快。贺兰氏的男女容貌皆出色,倒也并不是世人夸大其词。“那便是…她认出朕了”,贺兰进昇呢喃了一句。不然她怕他做甚?李福德立刻否定道:“陛下,奴才认为不可能。”“先不说楚小姐才进京寻亲半月。”
楚静瑶从假山一侧绕行出来时,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她却觉得像过了几个时辰那般漫长。
和皇帝站在一起说话时,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不敢与他对视,却又不得不直视他。
生怕被圣人发现她知道了他微服的身份。
就这样守着分寸说了不过十几句话的功夫。
楚静瑶就顶不住帝王探究的视线,紧张得小脸越来越白。
和她父亲年纪一样大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和前世一样。
只是两人前世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
那时楚静瑶就感觉不对,当时她安慰自己:做皇帝的都是这样看人。
可刚刚帝王的神情和锐利到要看进她灵魂的打量。
以及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不动声色地套话.....
楚静瑶的心智不是真的十七岁,自然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她已无法再说服自己了。
或许前世的皇上令她产生躲避和畏惧的感觉,本就不是她自作多情。
楚静瑶害怕的同时,心底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是她重生后第二次发现命运的改变。
第一次是去兰城的官员从楚钰变成贺兰卿;
第二次就是刚才的无意相遇。
天子的眼神中有男人看女人的那种打量。
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值不值得购买。
"怎么办..."
楚静瑶越走越远,找到一个无人的廊下,斜倚在美人靠上。
她的心绪乱成麻,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的同时,却偏偏想起刚才帝王的一言一行。
人的内心一旦植入某个念头,接下来便会疯狂找寻和它相关的任何东西。
例如:
前世442年春,第二次进宫的楚静瑶,在御花园里撞见陪公主放纸鸢的皇帝。
行了礼之后,皇帝笑着邀请她陪公主玩。
后来逐渐变成了她和公主一起放纸鸢,而皇帝则在一旁看着两人。
443年秋,第三次进宫。
楚静瑶被楚钰的一句话气到红了眼睛,在殿外角落里偷偷伤心时,遇见了出来醒酒的皇帝。
宽厚温和的仁君如同她的父亲一般,默默宽慰了她几句。
却在转头回宴席上时,找了个由头小惩罚了楚钰一回。
在罚完楚钰后,高坐其上的帝王还特意看了她一眼,眼中带起笑。
....
如果说楚静瑶在此之前,一直把前世的帝王当作是慈爱、且偶尔严厉的长辈看待。
那么就在刚刚短短时间内,皇帝的视线和问话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会不会....
会不会因为前世她是臣妻,所以皇上对她像晚辈,却又比对其他臣妇更亲近一些?
楚静瑶不敢猜测这个荒谬又离奇的答案。
她也无暇思考,此时此刻的紧张到底是出自什么?
---
看到被吓跑的楚家表姑娘,贺兰进昇摸了下自己每日都会刮须的下巴。
皮肤光洁白皙,只有触摸上去才能感受到不明显的胡渣。
他的指腹又往上摸了下眼尾。
这里早几年就有了纹路,笑起来尤为明显。
看着连个丫鬟都没有的可怜小姑娘匆忙逃离,贺兰进昇盯着逐渐消失的背影笑了。
如新月清晕,又似花树堆雪。清冷绝尘,不沾凡间半点烟火。
小姑娘的五官只有三四分相似那人。
真正令贺兰进昇失神的,是她穿着梨花白的裙侧身站立,脸上带着少女的愁怨。
那一幕,贺兰进昇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少女身上,看见了二十年前的那位故人。
他和贺兰金明都求而不得的女人。
所以当小姑娘受惊要栽倒时,贺兰进昇莽撞得像个少年,立即运上轻功。
瞬间便出现在她身侧,伸手就扶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拉近,惊鸿一瞥少女的全貌时,掌权十几年的帝王愣了。
那年琼花飘飞,爱穿雪色的少女,险些栽倒。
被他情急之下扶住了腰身,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而眼前的少女,在容貌上与故人有着些许相似的角度。
接下来闲谈几句,贺兰进昇才发现她清冷的气质、以及柔弱的楚楚可怜,与那人更像。
二十年后同样的初次相遇。
少女清冷面孔下,与那人一样强装镇定。
沉寂十多年的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突然猛地跃动了。
“福德,朕…这是太老太丑了,把小姑娘吓到了?”
太监总管李福德马上开口:
“瞧陛下问的。您忘了去年狩猎时,被老农怀疑您是太子殿下的哥哥?”
“哎呦,那农户分明和您一样的岁数,看上去老得像知天命的年纪。而您却像才过而立之年的。”
贺兰进昇自然知道这是马屁,倒也听得畅快。
贺兰氏的男女容貌皆出色,倒也并不是世人夸大其词。
“那便是…她认出朕了”,贺兰进昇呢喃了一句。
不然她怕他做甚?
李福德立刻否定道:“陛下,奴才认为不可能。”
“先不说楚小姐才进京寻亲半月。”
“就是今天您临时给世子爷一个面子过来了,也无人知晓。更何况是一个外乡来的女子……”
贺兰进昇没有说话,只是眉宇间少了冷肃。
是他多虑了。
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有心人刻意送来的,也不过是讨他欢心的玩意儿。
如果真有不对,杀了就是。
远处传来笑语、起哄声。花团锦簇的园中有不少身影走动。
“走吧,长明或许在找朕了。”
“是,陛下。”
——
临近正午
贺兰卿借口要提前离开花会,因为他要亲自去招待一位贵客。
众人一听贵客二字,欢声笑语马上像按了暂停键似的。
姜虞第一个念头是:来了来了他来了!
贺兰卿离开前只靠近了姜虞,低声说了两句:
“好戏上场了。”
“一会儿这里散场了你就去我房中歇息,等我回来。”
姜虞:谢谢你的提醒,我一会儿就溜。
大概是预判到姜虞会跑,贺兰卿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
凑得更近了一些,呼吸都喷在了她耳畔:
“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乖乖等我。”
“别担心,父亲要天黑才回。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张管家就是。”
不久的将来,我的小鱼就是这里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