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紧紧抱着图册。盼夏冲过来想护住她,却被马蹄一脚踢开。苏向晚被撞倒在地,背后剧痛传来,图册摔了出去。马车里咕噜噜滚下来一壶热茶,热水哗啦一下泼在图册上。来不及多想,苏向晚忍着剧痛,赶忙将图册捡起。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哆嗦着双手打开,发现图册大半都粘上了水,里面的图案已然被洇湿了。她愣在原地。“什么人,竟然敢惊扰本小姐的马车?”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穿着水红烟纱散花裙的杨舒然走下马车,一脸怒气。“你是谁?”她皱着眉,盛气凌人道。
苏向晚心情激动,天还蒙蒙亮就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开始洗漱。
盼夏睁着迷迷瞪瞪的眼睛道:“小姐,这会还早,再睡会吧。”
“我睡不着,你再睡会吧。”她满面春风道。
盼夏挣扎着爬起来,“不睡了,我与小姐一起吧。”
“下午拿了银子咱们先在酒楼吃一顿,京都的天香楼可是久负盛名,咱们来了这些天也没机会尝尝。”苏向晚眉开眼笑。
盼夏听着都要咽口水,“哇!天香楼啊,小姐真大方!”
苏向晚在房间踱步了几个来回,恨不得立刻就去万绣阁,吃午饭都觉得没胃口。
虽说她在扬州也经营生意,但做生意讲究因地制宜,这是来京都后的一场交易,若能成交,她也会跟着结识京中商人,有了人脉,后续做生意就会容易很多。
终于熬到约定时间,苏向晚拿上图册动身赴约。
望京大道熙熙攘攘,一如往昔。
道路一旁二层阁楼内,一身穿水红烟纱散花裙的女子“啪”地关上窗户。
“那个头戴帷帽的就是你说的人?”杨舒然挑眉问道。
“没错,就是她勾引我哥哥!”裴明玉咬牙切齿道。
“瞧着也不怎么样啊,就那种出身还敢勾引公府的公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杨舒然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她起身往门外走去,走至门口处回头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你放心,大哥哥的事情我给你留心着呢!”
杨舒然娇羞地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
裴明玉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拐入路口就是万绣阁那条街,苏向晚走的急促,帷帽下的脸是止不住的开心。
路口处静静地停着一辆豪华马车。
苏向晚无心留意,沿着那条街往里走。
擦身而过那一刻,马车蓦地启动,朝着她直奔而去!
事发突然,苏向晚脑袋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自己,苏向晚一个转身,往出口方向跑去。
她怀里紧紧抱着图册。
盼夏冲过来想护住她,却被马蹄一脚踢开。
苏向晚被撞倒在地,背后剧痛传来,图册摔了出去。
马车里咕噜噜滚下来一壶热茶,热水哗啦一下泼在图册上。
来不及多想,苏向晚忍着剧痛,赶忙将图册捡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哆嗦着双手打开,发现图册大半都粘上了水,里面的图案已然被洇湿了。
她愣在原地。
“什么人,竟然敢惊扰本小姐的马车?”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穿着水红烟纱散花裙的杨舒然走下马车,一脸怒气。
“你是谁?”她皱着眉,盛气凌人道。
苏向晚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恍惚。
“这位小姐,不是我惊扰了你的马车,而是你的马车突然冲向我,把我和我的丫鬟都撞到了。”她冷冷道。
“呵!明明是你突然走到马跟前让马受惊了,竟然还敢狡辩!”杨舒然眼中充满不屑,“你说我的马车突然冲向你,可有人证?”
盼夏揉着被撞的腰跌跌撞撞爬起来,“我作证,就是你的马车突然突然冲向我家小姐!”
“笑话,你一个贱婢,自然是向着你家主子说话。”杨舒然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苏向晚将盼夏护在身后,秀眉微蹙,“光天化日,天理昭昭,既然你说是我惊扰了你的马,那咱们便对簿公堂,请府尹大人裁决!”
“呵!你可知我是谁?”杨舒然傲慢地扬起下巴慢悠悠道:“我乃工部尚书之女,就是去对簿公堂,你以为你能赢?”
苏向晚眼神暗了暗,她无甚背景,虽借住在卫国公府,但这事若被府中人知晓了,她没把握府中会为了一个落魄的表小姐与工部尚书起龌龊。
杨舒然看出了她的犹豫,得意洋洋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本小姐在车内受了惊,茶壶也摔了,那可是上好的新茶!算上医药费、损失费你应赔本小姐五百两银子。不过本小姐心肠好,你若是肯跪下来求我,我便放过你。”
盼夏再也忍不住,破口而出道:“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那茶是金子做的吗,竟要五百两!再说明明是你的马车撞了人你还倒打一耙!现在竟然还让我家小姐给你跪下,你做梦!”
“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说话!这般不懂规矩,我便替你主子好好管教你一番!孙嬷嬷!”
“在!”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站出来应道。
“把她的嘴给我打烂!”
“是!”
苏向晚怒不可遏,喝道:“住手!谁敢动她一下!”
孙嬷嬷似被那气势骇到了,她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杨舒然。
杨舒然也没想到对面女子看着柔柔弱弱,动起怒来竟然这般有震慑力。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对孙嬷嬷道:“愣着干什么?既然她主子不会管教下人,我来管,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在这狗吠!”
“是!”孙嬷嬷得了令,撸起袖子朝盼夏走去。
意料之中的巴掌却并未落下。
苏向晚抬手抓住孙嬷嬷的胳膊,沉声道:“这是我的婢子,管教也是我来,轮不到别人插手。”
她狠狠甩开孙嬷嬷的手,盯着杨舒然一字一句道:“五百两是吧?我给你。”
“好啊,口气不小,三日后你若拿不出银子……”杨舒然往前走出一步,阴恻恻道:“有你好受的!”
“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替我家小姐问个清楚,否则你拿不出钱跑了怎么办!”孙嬷嬷耀武扬威道。
“苏向晚,暂住卫国公府。”苏向晚毫不客气,沉声道。
“卫国公府?!这……”孙嬷嬷显然没想到对面的人竟与卫国公府有关系,她有些拿不了主意,瞄了眼杨舒然。
杨舒然并无多大反应,冷哼道:“瞧这一身寒酸样,不知又是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穷亲戚,住在卫国公府打秋风呢!”
“你……”盼夏正要反驳,苏向晚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盼夏不甘心的拧过脸。
“说好的五百两,一分钱我都不会少你的,三日后我自会去府上还钱。”苏向晚冷静道。
“哼,这副穷酸样去哪找出五百两银子,倒不如你乖乖跪下,本小姐大人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杨舒然扯着一边嘴角,讥讽道。
苏向晚冷冷睨她一眼,拉着盼夏走了。
第27 章 成交
主仆二人往万绣阁走去。
苏向晚拿着被洇湿了大半的图册,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方才为何不让我说话?那人那样嚣张,我真想骂她个狗血淋头!”盼夏恨恨道。
“盼夏你记住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只是反驳了她一句,她就要打你,方才你若真骂她了,以那种人的脾气,后面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苏向晚静静道。
“她就算打了我我也受着,可她竟然让小姐跪下!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盼夏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小姐……要不您还是听夫人的话,找个高门大户嫁了,以后就都不用受这种委屈了,不然这京都,三步一将五步一相,不知哪日又会碰到什么不讲理的人为难小姐……”
苏向晚叹出一口浊气。
她承认盼夏说的有道理,初到京都,便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事,都是因她没权势依靠,若嫁入高门,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这不是她的本心。
她心乱如麻,脚步有一瞬间的错乱。
“罢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咱们再待一月,实在不行,我们便回扬州吧……”苏向晚双眉紧蹙。
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到达万绣阁,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过了一刻。
昨日招待她的妇人见到她高兴道:“小姐来了,我们掌柜的正等着您呐,您跟我来。”
苏向晚收拾好情绪,柔声道:“有劳您了。”
妇人将她带至三楼雅间。
“掌柜,苏小姐来了。”
“快请进!”王掌柜热情道。
今日一早,成影便将裴行之的话传达给他,还特意交代,莫要怠慢那姑娘。
王掌柜虽不知为何,但心中却对苏向晚多了一分留意。
毕竟这是自万绣阁开业以来头一回成侍卫特意嘱咐关照一个人。
苏向晚踱步入内。
王掌柜亲自倒了一杯茶,“苏姑娘请用茶。”
苏向晚接过,满含歉意道:“谢过掌柜。真是抱歉,来的路上出了一点意外给耽搁了。”
“哦?不要紧吧?”王掌柜关心道。
苏向晚不知怎么回答,她拿出图册放在桌上。
看着湿哒哒的图册,王掌柜一愣,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子来的路上与一马车撞在一处,马车里的茶水倒了出来,将册子洇湿了。”苏向晚歉声道。
“什么?!姑娘人没事吧?”
“并无大碍,只是这本图册……”
王掌柜拿起图册,一页一页翻着,八字眉紧紧皱着,喃喃道:“可惜啊……可惜啊……”
过了良久,王掌柜放下图册,“苏姑娘,方才我已细细看过了,这些花样子大半都不能用了,只有小半部分不受影响,我只能收下好的这部分。”
听到还能收一部分,苏向晚松了口气,她以为今天会白跑一趟,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那是自然,就按您说的办。我这两天再画些新花样出来,到时劳烦您过目一二。”
“好说好说。”
王掌柜唤人拿来字据,双方签字画押,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苏向晚往金额那处一看,足足有二百余两,不禁心下纳罕,这万绣阁果然财大气粗。
苏向晚揣着银票走出万绣阁。
“小姐,竟然有二百余两!”盼夏兴奋的手舞足蹈,动作太大牵扯到了方才被马踢到的伤处。
“嘶……真疼……都怪那个不讲理的,不然小姐还能卖的更多!”盼夏低声骂道。
苏向晚扶着她,环顾四周道:“咱们先去找个医馆给你看看吧。”
“不碍事的小姐,奴婢皮糙肉厚扛得住。”盼夏强装镇定道。
苏向晚不由分说,拉着她去了医馆。
大夫听闻事情经过后,让盼夏趴着,他去拿纱布。
盼夏趴在医馆榻上,嘴里念叨着:“奴婢真的不碍事,就算要看,回府让府医看还不用小姐花银子……”
苏向晚没好气道:“拖得时间越久越严重,再说了,你小姐我现下有银子!”
她顿了顿,抿唇道:“这事还是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了。”
“知道了,小姐。”
坐诊大夫拿着纱布过来,准备检查伤势。
上衣刚撩上去,入目便是大片的红,渗出的血将里衣都洇红了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这么年轻一丫头,再晚来一会儿以后怕是会落下残疾……”大夫检查后开始上药。
盼夏方才还强装镇定,药刚抹上去就溃不成军,她死死咬着牙,只从鼻间溢出几声轻哼,额头滴下豆大的冷汗。
苏向晚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发白,看了一会再也忍不住,跑到医馆外大口大口喘着气。
日光明媚,她却觉得全身发冷。
满怀希望来到京都,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陷入困境。
过了良久,她平静下来,神色晦暗。
她坐在门外台阶上,仰头望着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大夫说的那句“晚来一会儿会落下残疾”。
一会儿又想起在扬州时,母亲常常抱怨:“反正男子生性凉薄,嫁给谁都一样,还不如嫁一个有钱有势的!”
苏向晚抿唇不发一言,心中一颗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