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们刚刚多怕夫人发难,那他们就保不住这饭碗了。本来有身手是好事,进府邸说不好能得护院的工,做护院可比做小厮好多了,不仅说出去好听,而且工钱也高。但是他们却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只能做个最低等的打洒小厮。今日的心情实在一波三折,当听说可以到夫人跟前当差的时候激动坏了,但是夫人一说身手的事,他们又惊吓不已,后来夫人又说没关系。夫人说到了师父,肯定是知道他们的情况的。他们的师父是一个犯人,他们也不是本地人,以前也给人做过护院,但是被人发现这一层关系,直接就被赶了出来。
江清月出了院门,绿浣说道:
“夫人,大武小武拨过来了,现在在外头候着。”
“嗯。”
“夫人,是不是太快了些,要不要让他们先在外做一段时间,看看人品好坏和行事是否机灵妥当,再调到夫人身边。”
“不必麻烦了,我知道他们的品行和能力。”
前世她是后来才把这二人调到自己身边的,这两兄弟忠心,机灵,能干,且身手极好。
好几回,都舍命救她于危难。
后来,更是宁愿被薛非暮打断腿,也没有陷害她。
绿浣看向自家夫人,想来是平日里注意到的,夫人向来细心:
“是。”
二人从内院出来,经过一道屏风墙,又过了一道回廊,出了垂花门,便看到外头候着的马车和小厮。
外头的大武和小武见着人,赶忙低头上前行了跪礼:
“大武见过夫人。”
“小武见过夫人。”
江清月看向二人。
“你们可愿跟着我?”
大武小武齐声回答:“夫人,奴才愿意。”
江清月点点头:“既如此,以后你们便跟在我身边。”
“是。”
“我知道你们是兄弟二人,且都有些身手。”
二人听到这话,皆面露惊恐,“夫人恕罪,奴才们不是有意隐瞒,是……”
“你们不必解释,你们的情况我都清楚,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到梧桐院来。
“人生在世,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你们既然能入了侯府,一定身家清白,如此就可以了。
“至于你们的师父是谁,在我看来不重要,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知道你们兄弟二人的为人,也信得过你们。
“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也会尽可能的护着你们。”
大武小武对视一眼,眼眶一红,而后齐齐对着tຊ江清月磕头:
“夫人,奴才们必定忠心,也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夫人交代的差事。”
天知道他们刚刚多怕夫人发难,那他们就保不住这饭碗了。
本来有身手是好事,进府邸说不好能得护院的工,做护院可比做小厮好多了,不仅说出去好听,而且工钱也高。
但是他们却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只能做个最低等的打洒小厮。
今日的心情实在一波三折,当听说可以到夫人跟前当差的时候激动坏了,但是夫人一说身手的事,他们又惊吓不已,后来夫人又说没关系。
夫人说到了师父,肯定是知道他们的情况的。
他们的师父是一个犯人,他们也不是本地人,以前也给人做过护院,但是被人发现这一层关系,直接就被赶了出来。
后来去别处,又被差点送官。
有了这些事,他们别说护院,就是小厮都没人敢用他们。
无奈才来京城投奔了外祖。
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再做护院,只能做个粗使小厮,只求能有一口饭吃。
外人都说忠勇侯府败落了,不是个好去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能落脚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谁不知道这忠勇侯府当家主母良善,对待下人也宽厚。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有一日能做侯府的护院,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
万万没想到,突然一日,这馅饼就砸到了他们头上。
江清月挥了挥手:“起来吧。”
“多谢夫人。”二人起身。
“绿浣让你们做的,可都做好了?”
“是,都搬上马车了,一件不少。”
“嗯。”话落,江清月便让绿浣去检查了一二。
不是她不相信他们,而是有些事必须要做。
有时候一个人犯不犯错,不取决本人,而取决于环境。
她起码不能培养这样的环境。
现在,她把她们放到跟前,对他们来说已是大恩,其它的不能再过,过犹不及。
绿浣检查过,没问题,二人上了马车,直接出了府。
江清月没有直接去林府,而是先去了自己的成衣坊,换了马车,才从后门往林家去。
绿浣坐在一侧指路,江清月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她就这么搬嫁妆过去,林家肯定不会要,她得找个借口才好。
还有后头会需要的人参,她也借机让侯府还嫁妆的机会,填了空。
这一世,她要保住林家,要让林家走一条前程似锦光明的路。
绿浣指了路,见夫人愣神开口道:
“夫人,再过一条巷子就到林家了。”
“嗯。”
“咱们没有送帖子……”
“我准备了。”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封帖子。
“一会让大武送过去,咱们从侧门进去就好。”
绿浣接过帖子:“是。”
“今日侯府就开始准备接风宴了,一会若有人去寻夫人的话,奴婢回去要如何说。”
江清月微微抬眼:“就说出门给老夫人买点心了。
“我觉得,不会有人去的。”
“夫人……”绿浣语气哽咽,实在为自家夫人抱不平。
江清月微微一笑: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那些人,不值得我们难过。
“今儿,哭得得是他们才对。”
绿浣抹了抹眼角,一脸不解。
江清月抬手,撩开车帘一角,外头小雨淅淅沥沥行人稀少。
又说了一句:
“这会,该下朝了。”
侯府门口,一个小厮顶着绵绵细雨在扫门口的积水。
忽然,一阵马蹄的声音传来,小厮停下动作,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匹马疾驰而来,他慌忙往旁边一跳,才堪堪躲过,吓得魂飞魄散。
“找死。”
薛非暮咒骂一声,翻身下马,一身戾气让人不敢靠近,连眼神都没有给小厮一个,快步进了府门。
等门侍来扶,小厮才回过神,擦了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赶忙去牵好马,送去马厩。
此时,慈松院。
老夫人端坐在首位上,脸上满是喜意。
今日她穿一件朱红色祥云纹长褂,下身是同色鹤裙,用金线细细绣了边,看起来很是贵气。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了抹额,抹额中间嵌了一颗红宝石,还挂了一对同色耳坠。
从今儿一早起来,院子里的夸赞声便不绝于耳,老夫人扬起的笑容,就没有掉下来过。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不,从她的孙儿回来,从今往后都是好日子。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向外头看了一眼:
“暮儿可回来了?”
李嬷嬷笑道:“看时辰,应该快了。或者是宫中内侍先来也说不好。”
“莫要胡说。”老夫人虽如此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如何也掩不住。
“老奴可不敢胡说,世子在边境还没回就写了信回来,说要给老夫人您请个诰命。
“今儿一早,世子上朝前,特意让人来报,说今儿上朝就会提这件事,要准备准备不可失礼,想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以后老夫人可就是诰命了,京城有几位夫人有诰命呢,以后老夫人出门,也是上坐的贵客了,无人敢怠慢。”
老夫人笑得牙都吱裂开:“我是不稀罕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只要侯府好,暮儿好,以后子嗣满堂就好了,我也就算对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哪里不重要,这几年,世子不在,侯府多亏了老夫人坐镇,若不是老夫人,谁知道侯府是个什么光景。
“大太太管不了事,世子夫人年纪轻,虽然管着事,但是哪一样不得老夫人把关。
“老夫人劳苦功高,能得到皇上嘉奖,朝廷嘉奖,实在无可厚非,到时候老奴也跟着沾光,走出去都能硬气几分。”
“你呀,惯会乱说……哈哈哈……”老夫人指着李嬷嬷,笑得开怀。
“老奴可没有乱说,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外头的人不知道,咱们府上的人还能不清楚,这忠勇侯府,就是靠着老夫人才蒸蒸日上。”
李嬷嬷睁着眼睛说着瞎话,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说起来,今儿暮儿的职位也该确定下来了。”
“是,昨儿世子爷就说了,也是今日,朝廷就会下公文。”
老夫人想了想,确认一般的问道:“说是兵部对吧?”
“是,老夫人,世子说的就是兵部。”
“嗯。”
老夫人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撇撇嘴:“兵部还是差了一些。”
现在兵部位置固定,能进去职位也不高。
“暮儿这回立了大功,又有东陵将军扶持,和江家还是亲家,江家大小姐的夫婿还是丞相,照理来说该更高些才是。”
“谁说不是呢,不过世子说历练历练也好,以后的空间更大。”
“不错,是这个理,暮儿有抱负,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自持。”
老夫人长叹一气,但还是自己说服自己了。
李嬷嬷看她面色有些不好,笑着宽慰道:
“朝中的事世子爷自有打算,这个诰命下来,就是侯府的大喜事了,老夫人有福气。”
这话一落,老夫人立马换了笑脸:
“是暮儿有孝心。
“哎,其实这些虚名我也不在意,只要暮儿好就比什么都好了。”
“是是,做长辈的不就是这些心愿,只希望后辈好好的。”
“哈哈,就你会说话。”
“老奴可不会说话,老奴只说实话。”
“还让我穿这一声衣裳,这一身我都多久没穿过了,哪里还衬得起来。”
“自是衬的,这都是按照老夫人的气质裁的样式,无论什么时候穿,都是老夫人独一份的气质。”
从诰命的消息一出来,老夫人就让她找出了这一套衣裳,打理看丝,她一眼就瞧出来老夫人的意思。
“这一匹百金的桑蚕丝,还是老侯爷送的呢,今儿大喜的日子,得让老侯爷也看看。”
屋子里响起一阵愉悦的笑声。
外头的丫鬟们都不约而同的往里头看去。
下一瞬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丫鬟们赶忙行礼:
“世子爷。”
薛非暮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屋。
外头的丫鬟们看着飞快掠过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今日的世子看着好吓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非暮进屋,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夫人看着薛非暮气冲冲的进来,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往后头看了一眼,后头哪里有人,心中不由得一沉。
“暮儿,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她身体微微往前倾,手臂撑在椅靠上,一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
李嬷嬷一看情况不对,噤声不敢说话,悄悄退到老夫人身后。
薛非暮刚刚一进门那生气的架势太吓人了,她连倒茶都不敢上前去。
此时,薛非暮站在堂前,眉头紧皱,对上老夫人的目光,心中郁闷到无以复加。
他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老夫人又问了一次,他叹了好几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对着外头吼了一声:“茶呢,人来了茶没有,都死了吗?”
薛非暮“砰”的一下一拍桌子,发出一阵躁响,老夫人也吓了一跳,往李嬷嬷瞥了一眼。
李tຊ嬷嬷心口一紧,快步往门外去,接过丫鬟送过来的茶,端到薛非暮面前,手脚飞快的倒了一杯。
薛非暮一口喝完,被烫得差点惊呼,想发火,看到老夫人还是忍了下来。
李嬷嬷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心中猜测诰命的事怕是黄了。
她战战兢兢又倒了一杯,低声提醒:“世子小心烫。”
薛非暮正想端起来,又收回了手,对她挥了挥手。
李嬷嬷如遇大赦,放下茶壶,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回到了老夫人身旁,一动不敢动。
老夫人又往外头看了好几眼,外头都没有动静。
她眉心皱成漩,看向薛非暮,小心翼翼的问:
“暮儿,可是发生了什么?”
薛非暮拧着眉,往老夫人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夫人顿了顿,又往外头看了一眼,试探着开头:
“可是诰命一事不顺利?”
薛非暮眉头皱得更紧,面色极不自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一会才囫囵着应声:
“嗯。”
老夫人听着这话,脸上一下很不好看,顿时感觉自己这一身衣裳穿着很是难受。
“不顺利便不顺利,以后总有机会。”
薛非暮还是不说话,低下了头。
老夫人一颗心沉了又沉,以后也没机会?
她深吸一气:“你不必难过,祖母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只要你好,侯府好,就比什么都好了。”
“祖母……”
“好了,祖母知道你有孝心,这些虚名,不重要。”
老夫人说着这话,心痛得要滴血,一种到手的鸭子煮熟却飞了的不甘心。
但是看薛非暮这样她又不敢多问,等以后找机会再问问细节。
自从得知薛非暮要给她请封诰命,她私底下把消息放了出去,就为了说给之前和她不对付的那些老夫人听,企图在她们面前显摆显摆。
现在……
罢了罢了,以后问过具体情况再说。
她看薛非暮也难过,想了想,转移了话题,问道:
“你的职位也定下来了吧,吏部的公文什么时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