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五公子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谨慎恭敬些的好。以免出错。她连忙慌乱地推辞,“公子,这不合礼数,奴婢怎敢与公子同坐……”“坐下。”祁牧打断道。斛兰闭上嘴,只得乖乖坐下。“你有什么不敢的?”祁牧嗤笑一声。斛兰抬头,不解其意。他挑眉看她,压低声音道:“你都敢放火烧祠堂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斛兰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他、他知道了。他知道第二次燃起来的火是她放的。不行,她绝对不能承认。
这批刺客大概同上次追杀他的一样,是楚家手底下的人。
楚家……
他脑中白光一闪。
他忽然想起了李觅苌上次组的那个酒局,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奇怪的男人——
临安知府楚正丰的侄子。
那晚,那个一身玄衣的男人一直在观察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同李觅苌联合起来试探他。
他有种直觉,今晚的刺客,同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那晚他们没试探出他是否受伤,亦没试探出他的武功深浅,所以便布下了今晚这场刺杀,想要看看他的功夫如何,是不是之前那个人。
今晚他装的没有缺漏,又豁出去这么大的代价,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几个刺客回去如实复命,应该能让那些人暂时打消对他的怀疑了。
祁牧靠在软枕上,长舒一口气。
不过,那些人怎么这么巧地选在了今晚,他一个人在祠堂,他们便直奔祠堂而来?
是知道了章家父子下午刚上门,猜到了他必定会被罚跪祠堂?还是说……
他们在纪府有内奸?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
若是后者,那他今后行事,必须要更加小心才是。
祁牧因为身上的伤,痛的睡不着。
浑浑噩噩想了许多。
终于,痛晕过去了。
.
祁牧第二日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中天了。
他没拉床幔,刚睁开眼睛,就被强烈的日光刺得,又闭上了。
缓了好一阵,才适应这强光。
他伤了右边胳膊,洗漱吃饭都十分困难。
祁牧并不习惯别人喂饭,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烦躁地摆摆手,让人撤了。
“把斛兰叫过来。”
“斛兰?”
阿吉愣了一下。
这不是住在西南角那偏远的犄角旮旯里那位吗?
公子突然叫她做什么?
阿吉想入神了,站着没动。
祁牧抬头看他,神色显然不虞,“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小的这就去叫!”
阿吉连忙出去了。
斛兰正蹲在水池边洗衣服,就见祁牧身边的那个小厮过来,请她去祁牧那儿。
她跟着阿吉进来的时候,祁牧正坐在垫着厚厚软垫的宽大花梨木靠背椅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显然没什么兴致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斛兰觉得有点稀奇,五公子竟也会主动看起书来?
五公子向来是个在屋子里待不住的性子,受了伤不能出门,恐是要憋坏了。
阿吉道:“公子,人已带到。”
“好了,你出去吧。”祁牧放下书,摆了摆手。
斛兰站在离祁牧两三步远的地方,正要向祁牧恭恭敬敬行李请安。
祁牧忽然道:“站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斛兰:“……”
她往前挪了小小的两步,站到了离祁牧一步远的地方。
“再往前走。”祁牧命令道。
斛兰又往前挪了一点。
“坐。”
斛兰惊讶抬头。
五公子竟然会主动让她坐下,而且还是坐在他旁边?
这短促的一个字,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态度,像是命令,又似乎不是。
无论五公子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谨慎恭敬些的好。
以免出错。
她连忙慌乱地推辞,“公子,这不合礼数,奴婢怎敢与公子同坐……”
“坐下。”祁牧打断道。
斛兰闭上嘴,只得乖乖坐下。
“你有什么不敢的?”祁牧嗤笑一声。
斛兰抬头,不解其意。
他挑眉看她,压低声音道:“你都敢放火烧祠堂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斛兰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他、他知道了。
他知道第二次燃起来的火是她放的。
不行,她绝对不能承认。
这可是重罪。
会要了她的命的罪。
她僵着脸,勉强笑了下,想拿祁牧昨夜对外的说辞糊弄过去。
“那火不是刺客放的么?”
祁牧支着下巴,悠闲地看着她。
显然是不接受她这幅场面上的说辞。
并且,摆明了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
祁牧昨夜就在祠堂,那把火他当然清楚,不是刺客放的。
她如此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斛兰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子误会了,昨夜的火是那人没有彻底扑灭,火星子点燃了帘子,复又燃起来的。”
她语气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在坚决否认:“不、不是奴婢放的。”
祁牧轻笑了一声,“这个理由倒是编的好。”
非要逼她承认吗?
斛兰快哭了,“真的不是奴婢放的,公子饶了奴婢吧。”
一个下人,竟敢烧了主子府上的祠堂,她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她绝对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那么多的祖宗牌位,她昨夜回去,都做了一宿噩梦,生怕纪家的祖先找上门来。
“好好好,不是你放的,是我放的总行了吧。”
祁牧见她怕成这样,终于不逗她了。
“是刺客放的。”斛兰低低道。
放火烧祠堂这种事情落在她头上,会要了她的命,落在五公子头上,也会叫五公子背上不敬先祖的骂名。
世人重孝道,这样严重的骂名,对五公子日后的前途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祁牧倒没斛兰这般严肃,甚至有玩笑的心思。
他笑了一声,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道:“也行。”
他见她对此事避之不及,怕成这样,又觉得有趣。
“过去一夜了,你现在都怕成这样,昨晚是哪来的胆子?”
这一次,她没再推脱不答。
斛兰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奴婢自己也不知道。”
祁牧笑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斛兰的手上。
她手腕雪白的皮肤上,突兀地存在着一块疤,上面敷着厚厚一层乌漆墨黑的药。
他脸色一变,问道:“你手怎么了?”
“昨夜……昨夜不小心烧伤了。”斛兰低声答道。
她本想回答昨夜放火时烧伤的。
话到嘴边时,她又反应过来,这话一说,岂不是就承认了,昨晚祠堂的那场火是她放的了么?
于是,她便囫囵将这一段盖过去了。
祁牧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他此时一心都落在了她手腕处的伤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