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等着打汤的侍卫惊骇万分。大夏天,点水成冰!国师求雨只是耳闻,如今是亲眼所见!郭公公张大了嘴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颤巍巍的用手背碰了碰木桶。一股凉意令他浑身一精神“乖乖……”干爹啊!您这次真没吹牛逼,您老本事通天把干儿子送神仙身边伺候了!云管事和几个也想喝冰绿豆汤过来排队的侍女也惊的失声。岑知郁清咳一声,并不想让他们将此当作神迹“这只是硝石吸热原理并非仙术,按此方法你们也能随意制冰,不必惊讶”
这会子他后悔起刚才对云管事冷眼,太监在宫里是低贱的,可是太监只有皇帝才能用
皇帝赐给某个大臣一位太监,大臣们通常对太监优厚,对太监好就是对陛下皇恩的敬重,另一方面带太监在身边也是对外人表示自己深的帝心,是一种荣耀
郭枚德出宫时被干爹吩咐了,国师前途无量,在国师身边站稳了,比在宫里好
一是自由
二是好收带把的干儿子传承香火
日后自己起来了,干爹出宫养老,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得重用,没想到最后竟只剩他不得青眼。
郭公公不敢再拿乔,当即决定谨小慎微,放低身段,他日后是要当大人心腹的,可不能折在这一步。
买硝好,买硝好,他一定用最便宜的价格买最好的硝!
眼下身边干净了,只剩朝阳朝曦,两个娃娃一脸忐忑的瞧着他。
岑知郁一想就明白了,这是觉得自己的活被抢走了,不安呢。
“你们是皇子公主的伴读,不日就要进宫,我会让云管家教你们宫里的规矩,再请两位西席教你们认字”
朝曦闷闷不乐“大人,我不想进宫,我想给大人做饭”
朝阳也点头“不想读书,想给大人砍柴”
岑知郁不纵着他们胡闹冷下脸呵斥
“你还能为我砍一辈子柴做一辈子饭?没出息。”
“日后好好读书,读出个状元将军,不比砍柴做饭更有前途?”
朝阳脑子终于转了转
“当状元可以帮大人做更多的事吗?”
岑知郁微哂,这拗脾气
“读的好了就能”
朝阳下定决心“那我读,我一定给大人考个状元回来!”
朝曦不甘示弱“我也考,考女官回来伺候大人!”
“好好好,咱们的状元女官辛苦一下,去熬一大锅绿豆汤来,别忘了放糖,缺什么找云管家支钱买”
两人得了命令,高高兴兴的去办事了,就算漂亮姐姐会做饭,大人一定更喜欢我们做的饭!
岑知郁进了房,房子用了两面瓦夏天里面是阴凉的,四下无人他才有功夫捋出思路来。
眼下暂且有了落脚之地,商城里有玉米种子卡牌,七月播种还不算晚,河南、山东是最适宜种植玉米的地区。
乍一拿出来让百姓种植,一无人传授,百姓不会耕种,二,百姓就靠地里的东西过活,一个新品种,只凭一张嘴,谁信,所以岑知郁要拿出实证。
今年赶着时间种上土豆玉米,收获后留作明年的种子,还有高产的小麦,大周的小麦还不是主要粮食
因为百姓还没有发明磨盘,吃法单一多做为麦仁饭,喇嗓子
历史上自从有了磨盘将小麦磨成粉,百姓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加上便利的水利支持,小麦才真正成为主要粮食。
说到水利,水车也要安排上。
他还想搞个大棚,这样冬天也有蔬菜吃,塑料以现在的技术弄不出来,玻璃可以尝试一下。
今天就先完成绿豆汤叭!
*
云管事接了管家之权,看着一箱实在在的金子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官忐忑的等她训话,云珠想起自己的任务,出宫前女帝交代过她,国师若有意思准许四人里的一个为国师孕育子嗣
其余的陛下没说,云珠意会,如果大人没那个心思,这些人里先动了爬床的心思勾引国师,那就是找死。
云珠冷下脸做足了气场,四个女官噤若寒蝉,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觉得大人风姿如何?”
若依伶俐答“大人风姿,举世无二”
巧儿温温柔柔的“大人前途无量,如九天皓月,奴婢低若微尘,绝不敢肖想”
若依被这一提醒,立刻附和“管事放心,奴婢们绝不敢起二心,大人这等人物,哪是奴婢能玷污的”
柳工和参芪亦是低声附和。
云珠警告她们
“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若是有一天有人生了二心,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做了个糊涂鬼。”
几人忙道“奴婢不敢”
“行了,大人慈悲,先发了这个月的月钱,还让你们每人得了一间单人房,这是宫里也比不了的待遇,去选房间,到时找我领钱,拿着这份钱,置办了东西,明日仔细着上工”
她这边刚训完了话,郭公公就眯着眼睛过来了,温声细语的打招呼
“云管事在忙啊”
云珠奇他两面作派,刚才还翻白眼,现在怎么变了个人,她看活似看亲娘
“郭公公也是领俸禄来了?”
“哪能”郭公公夹着声音“大人吩咐我去买点东西,这不来找云管事了吗”
郭枚德和她在宫里认识,两人交流少,仅限于知道彼此名字,听说过对方作风。
郭枚德眼下这个态度
“不知郭公公以后负责什么,奴才以后定好好配合”
郭枚德眼角抽了抽,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绝对故意的!
“嘿!还不都是为主子做事,奴才伺候好主子讨主子欢心就是天大的荣幸了”
明白了,没权,虚职。
云管事戏谑的看着他,郭公公独角戏唱不下去了,清咳一声
“云管事,在拖下去主子要等急了”
云管事“叫两个侍卫,一起去吧,这些银子要归库兑散银”
她心里叹服,国师心善但智慧,郭枚德若一开始得权定趾高气昂,日后说不得闯出祸来,眼下的搁置恰为上策
不声不响的打压,不让他掌权却还用他,这货估计心里还在想怎么得主子青眼,有了这一回,日后不敢在她和王统领面前拿乔了。
一时间府上三个得力的下人和谐共处齐心协力,那叫一个友爱团结。
买来了硝石,朝阳朝曦也煮好了绿豆汤。
岑知郁让人把硝石搬到厨房,将绿豆汤打桶里桶外还套着一个大桶,大桶外还套着一个更大的桶
都装上井水,井水分别比里面一层桶的桶口低四指,众目睽睽下岑知郁将硝石放进第一层桶里,用棍子搅拌
郭公公疑惑的等待,不一会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郭公公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岑知郁还在继续,第二层桶里的水温度下降,于是他又加了硝石在第二层水中,很快装着绿豆汤的桶里的温度迅速下降,冒着热气的绿豆汤,逐渐凉了下来,第二层水逐渐凝结变成冰!
“成冰了!成冰了!”
一声声惊呼声矢起。
排队等着打汤的侍卫惊骇万分。
大夏天,点水成冰!
国师求雨只是耳闻,如今是亲眼所见!
郭公公张大了嘴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颤巍巍的用手背碰了碰木桶。
一股凉意令他浑身一精神
“乖乖……”
干爹啊!您这次真没吹牛逼,您老本事通天把干儿子送神仙身边伺候了!
云管事和几个也想喝冰绿豆汤过来排队的侍女也惊的失声。
岑知郁清咳一声,并不想让他们将此当作神迹
“这只是硝石吸热原理并非仙术,按此方法你们也能随意制冰,不必惊讶”
岑知郁将这原理详细的讲给他们听,众人回过神,经此解释也明白了原委,硝石竟然还有此等用途,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觉得国师就是仙人。
硝石存在几百年,怎么不见别人使用,只有国师知道此法?
因为是仙人,所以先知啊!
他们算了算买硝石的银子,又想了想冰块价格,一时激动起来,他们也用的起冰块了?!
家里的孩子、婆娘、老人都不用苦夏了!
国师没有藏私,当着他们的面贡献此法,这是将他们当作心腹啊!
一个个大汉子感动的泪眼汪汪。
百人高呼
“大人慈悲!”
朝曦和朝阳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这些人夸的是自己似的,一脸骄傲。
对对对,多喊,喜欢听。
岑知郁简单吩咐几句,就留下朝阳和朝曦打汤,带着郭公公离开了。
“小公子,您是不是一直跟着国师啊?”
朝阳瞅了眼最后一个打汤的侍卫“嗯”
周围还没走的开始有意无意的找个阴影站着,默默支起耳朵
那汉子嘿嘿一笑“你们是怎么遇到大人的?真是好运气,大人一看就是慈悲人”
朝阳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唬人,不着痕迹的压了压扬起来嘴角,朝曦拍了他一把“别装了,想笑就笑”
她大大方方“我们和大人相遇可神奇了,那时候大人简直就是神仙下凡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想听吗?”
“想想想!”
周围人层层附和。
没一会儿,朝阳朝曦就与这群人打了个火热。
云管事饮了口绿豆汤,汤一入口,她微微惊讶,甜的!
与此同时,抱着汤散热没舍得喝的侍卫,陆陆续续开始饮用
“咋是甜的!”
一声声惊呼传出
朝曦听见立刻高声道
“咋滴!大人仁慈让我在汤里放了糖,这年头糖可贵了,不喜欢喝还回来!”
“别别别曦姑娘误会了,我们都是粗人,这糖精贵,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等……”
一个男人一时间红了眼眶
云管事越发敬佩国师如水一般照顾到方方面面的渗透式处事风格。
这样的人不怪陛下惦记。
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若依四人,默默叹气,十七八岁的年纪,遇到了这么优秀的人,只希望她们守住本心。
岑知郁不知道这边的一切,这些小事并非他故意为之,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对人权的尊重。
他正守着屋子里卡牌变出来的两袋子土豆、玉米发愁,作种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不如……先吃点儿?
他绝对不是馋了。
第29 章 第一次上朝
土豆和玉米还是没吃,被他挪到墙角放好了。
第一天搬进来有些认床,晚上好半天没能睡着,人一安静下来就会多想,他要怎么才能找到登仙鼓,又以什么名义去找?
他甚至不知道登仙鼓的样子。
找到登仙鼓回家的任务就成功了一半,他在现代无亲无故,没有牵挂,但他的三观受千百年后教育的熏陶,他的人格在那方世界塑造,他的灵魂与此界格格不入,所以他要回去。
来处才是归属。
岑知郁轻叹一声,放松心神沉入睡眠……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
郭公公小心的敲响房门,岑知郁从浅眠中醒神,低低的应了声
“进”
郭公公谄媚的上前要伺候他穿衣服,岑知郁拒绝了,朝阳朝曦端了一盆水,简单的洗了脸,吃了一盏茶糊糊填肚子,揣了一张饼留着车里吃。
简单的吩咐了云管事让她别在吃食上省钱,府中下人饭食务必吃饱吃好。
郭公公亲自赶车送他上朝,过了玄龙门,穿过广场,登上龙尾道,经过重重搜身核对名字,正式进入正元殿。
国师这个官位在朝廷里有些尴尬,不属六部,又与六部尚书同品阶,正得圣心,三人一排的队伍,将他往前排,不太好,放六部尚书之后,也不太好,并排而列,不雅观
幸好陛下开了圣口,为他独设一位置,否则可得难为死礼官了。
岑知郁一进殿门,就有礼官为他引路,看着龙椅下一阶的软座,他险些以为自己会错意了。
再三和礼官确认,行了,万众瞩目,他竟然有幸和皇帝一起俯瞰百官,这福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想了一会儿,便不纠结了,他本就万众瞩目,再多一点也无妨。
于是坦然落座。
上朝的大臣陆陆续续到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视线若有若无的瞟向上方。
有惊讶,有意外,有震惊,有担忧。
坐在上面对下方风景一览无余,他可算知道为什么上学时老师抓学生小动作一抓一个准了。
三声晨鞭,岑知郁施施然起身,随着众臣一起参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周万年!”
“起。”
李压宸的视线紧追着一步之遥的国师。
今日国师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烟灰色圆领袍外有一层素纱禅衣,未带冠帽,头发用一根莲藕玉簪全部束起,风姿飒爽好似炊烟袅袅。
她移开视线
“众卿可有本要奏?”
下面的人无一人发言,良久还是吏部尚书赵旭德站出来
“陛下,国师既然上朝,这负责职务……”
“国师身体孱弱,只偶尔前来听朝,不揽职务”
众人心里的紧张感消除了,原来是虚职。
赵旭德归列后,武知迫不及待的站出来
“陛下!臣以为,突厥必须要打啊!”
兵部尚书程度站出来“臣附议!”
李压宸面色为难,看向户部尚书
“咳!孙爱卿……”
户部尚书冷着脸
“哼!你们一个个说打打打,你们要是有本事自己募集粮草,臣没有意见”
吏部侍郎王大人出列
“陛下,臣以为提高税收,或可集齐出征的粮草”
不等众人反对,礼部尚书忽然发声“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纷纷侧目,等着礼部尚书的高招,那老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的人心急
武知催促他
“郑大人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礼部尚书出列,轻言慢语道
“国师神通广大能够呼风唤雨,或许有办法凑齐粮草呢?”
朝堂一静。
帝王投来一瞥,其中凉意令礼部尚书脊背一紧,他知道皇帝不喜世家,此番挑衅国师好比挑衅皇帝,河南道大旱他们本想散播谣言令女帝立储,半路出来个岑知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女帝把岑知郁捧这么高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礼部尚书对岑知郁难免怨愤,此次突厥势必要发兵,他要告诉皇帝,只有我们世家可以资助你粮草,你捧出来的国师,屁用没有
皇帝漫不经心问“国师可有高见?”
岑知郁慢慢站起身,行吧,他算是明白皇帝硬留他上朝的作用了,当靶子啊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募集粮草”
皇帝唇角绽开笑意“国师快快说来”
“既然朝廷缺钱粮,为何不发动百姓捐款?”
此言一出,一些人吹胡子瞪眼
“怎能如此!”
“岂有此理,这不是损我大周颜面?”
“万万不可!有损国威!”
“可是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下面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一时间争论不休吵作一团。
不同意的以礼部尚书为首,认为这种方法有损国威,现在处境还没到需要如此的地步。
他们吵完了,安静了,李压宸温声道“国师以为如何?”
岑知郁转身面朝诸臣,言语缓慢,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民间多有爱国者,突厥屡次犯我边境,陛下爱民如子不肯加税,可又不忍边关百姓受突厥欺辱,想发兵而无力”
“为何不能求助于民?”
“大周,不仅是陛下的大周还是百姓的大周”
“内地人是陛下子民,难道边关将士就不是陛下子民了吗?有国才有家,内地百姓岁月安好,是因为有人在前方为他们负重前行”
“他也是丈夫,是父亲,是儿子,是哥哥又或者弟弟”
“请问,如果他们吃不饱饭,妻子愿不愿意为她的丈夫送粮?儿子愿不愿意为他的父亲送粮?父母愿不愿意为他们的儿子送粮?弟弟妹妹愿不愿意为他们的哥哥送粮?”
这一问,振聋发聩。
毫无疑问,愿意!他们愿意!
听到这里武知神情激动,成了!他知道,这次绝对成了!
“敌人犯我边境,边关将士寸土不让,流血流汗,竟还要受冻受饿,怎不令人寒心?”
众人一时听的入神,因为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言论,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征兵役没什么,去往战场的士兵死了是命,是应该的,他们习惯高高在上,维护自身的威严。
他们即便有求于人,对象也不该是贫贱的百姓!
他们仰头看到那位与众不同的仙人,第一次觉出人与仙的区别,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在仙人眼中——众生平等!
人群里有人是被点拨恍然大悟,有人是内心升起排斥面上显出不屑。
岑知郁不管他们是否赞同,接下来的话更使群臣平地起惊雷
“举国之力募捐钱粮,朝廷可作出表率,若有百姓愿意捐款者,朝廷可作出表扬,让当地县令择县中前十名荣赐‘光荣之家’牌子,挂于门前以作嘉奖,再立石碑将全部捐款百姓的名字刻于碑上,此为捐款人与陛下共渡难关的证明”
“若有官员捐款可作政绩,捐款多者优先考虑提拔”
“若有商人愿意捐款,决出前百,日后科举取士推行,优先将允许考试的名额给予他们。”
“若士绅宗族愿意捐款,立氏族志,派史官,捐百金为本人传记,捐千金为谪系一脉传记,捐万金,为宗族载名传记,日后可在洛阳成立藏书阁,将氏族志收与藏书阁,允许读书人翻阅。”
轰——
朝堂震动!
商人参加科举!
让史官为氏族编写氏族志?!
世家被勾红了眼睛,寒门怒红了脸。
“陛下!臣反对!商人做官岂不是促成官商勾结之风!”
“是啊陛下!官商勾结祸患无穷啊!”
“陛下!让史官为世族编写氏族志,如此荣誉,只有帝王才能让史官做传记,这岂不是倒反天罡?!”
礼部尚书与吏部侍郎二人纷纷出列,神情亢奋
“陛下!臣认为国师此言可行!”
众人一瞧,吏部侍郎太原王氏,礼部尚书新郑郑家,可行你妈批!
一时间反对之声如云
甚至诸葛川都加入反对之列。
岑知郁淡淡一笑“诸位大人勿急,我还没说完,诸位大人所说的官商勾结,我也想过了”
他对着皇帝请道
“陛下!臣恳请陛下成立一机构,名为锦衣卫!监察商人子弟从官者,一旦落实其人不忠,可先斩后奏!”
众人一静,好像没问题,但仔细一琢磨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