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夜照特征突出,太过显眼,几乎就是一块移动的活招牌。等再跑远一些,寻着时机,得把夜照换下才行。老马识途,它自会回到密阳,纵使不能,魏骧的人也一定会找到它。只可惜事发仓促,她又才刚沐浴过,臂钏手镯这些全摘下了,只有一支挽发的簪子,倒是可以支撑些时日……孟弗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面色一变,刺史府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前面的人停下!”一道陌生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耳里,心急如焚的孟弗愈发催马疾驰狂奔。
“郎君,今日就不该回城的,这天瞧着像是有一场大雨,等会儿别淋……诶?!那不是五郎君的马?”
长麟军副使段晋川,往常多宿在西郊军营里,甚少回城,今日难得回来一次,偏遇上这样的天气。
耳听着随从的念叨,举目朝前,果然看见一人一骑迎面而来。快到近前时,那马又改了方向,朝西南的岔路去了。
借着闪电,段晋川认出了那马是夜照,马上的人却不是魏骧。
待要再看时,马已经跑远了。
转头吩咐亲随阿升:“你往刺史府跑一趟,我追上去看看情况。”
语毕拨转马头,挥鞭追赶上去。
惊雷滚滚,颇有地动山摇之势。
雷声与闪电在空中纠缠翻滚着,狂风在耳边怒吼不休。
夜照无惧顶风而行,跑得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马背上的孟弗青丝散乱,广袖鼓荡,轻薄的茜色裙裾与风共舞。
强风扑面灌口,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丝毫不敢让夜照停下或者慢一点。
她跑出来的突然,又稀里糊涂出了城,下人们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总会反应过来的,届时必会去请示魏骧。
魏骧这会儿正沉浸在温柔乡,大约顾不上她,但会不会派人追捕就不好说了。
就算不冲着她,还有夜照呢。tຊ
没有夜照,孟弗根本出不了城;然而有夜照在,逃跑的风险也几乎翻倍。
就在方才,夜照驮着她差点直奔长麟军营的方向去了。亏着她及时减速调整,用缰和腿引导着它转弯往西南跑。
而且夜照特征突出,太过显眼,几乎就是一块移动的活招牌。
等再跑远一些,寻着时机,得把夜照换下才行。老马识途,它自会回到密阳,纵使不能,魏骧的人也一定会找到它。
只可惜事发仓促,她又才刚沐浴过,臂钏手镯这些全摘下了,只有一支挽发的簪子,倒是可以支撑些时日……
孟弗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面色一变,刺史府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前面的人停下!”
一道陌生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耳里,心急如焚的孟弗愈发催马疾驰狂奔。
段晋川见前面的人非但不停,反而慌手慌脚,跑得愈发快了。
心中认定了是偷马贼无疑。
虽不知这偷马贼究竟有何能耐把夜照从刺史府偷出来,但——先追上再说!
伴着滚滚雷声,骤雨大作。
不知是谁把天空捣了个硕大的洞,无尽的雨水朝大地倾泻下来,如注如瀑、猛烈异常,路面很快变得泥泞难行。
两人两马,一前一后,在雨中狂奔。
后面的人骑术精湛、紧追不舍,距离在不断缩短。
若非夜照本身是一匹不可多得的神骏良驹,自身条件过硬,但凡换一匹庸常些的,应该都已经被追上了。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在脸上、身上,双眼完全无法视物。
风声、雨声、雷声混杂在一起,连成一片轰鸣,仿佛天要塌下来了,每一个动静都让人汗洽股栗。
孟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顾不得害怕,一径快马加鞭,没头没脑地狂奔往前。
尽管前路一片模糊,可她不想停下,停下就会被抓回去……
就在这时,一声呼哨响起。
魏骧常在军中,段晋川和夜照也是无比熟悉的,蓦然想起魏骧平日呼唤夜照的方式,遂就一试。
三长两短的哨音,尖锐、嘹亮,穿透风雨密织而成的幕布钻进孟弗以及夜照耳里。
孟弗想要去捂夜照耳朵时已经来不及了。
夜照听到熟悉的召唤声,脚下一个急刹,扬蹄嘶鸣起来。
这一切都太过猝不及防,孟弗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路旁正是一个草坡……
雷鸣电闪之间,已经追上来的段晋川看到了一张惊惶失色的脸,像一朵被骤雨打湿的芙蓉。
呆了一呆,不可置信:“孟姬?!”
其实段晋川总共也只见过孟弗两回。
一次是魏骧把她带回军营,那时她作男子装扮,灰头土脸,看不清长相如何。
听说隔日即换回了女装,登车之际还掀起车帘当众冲魏骧喊话。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并津津乐道了许久。段晋川当时在校场,无缘得见,只在事后听闻一些有关她长得如何仙姿玉色月貌花容的议论。
第二次就在不久前,刺史府花园里的秋千架上。
虽然见过两回,严格来说段晋川仍旧未识庐山真面。
但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眼对视,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了孟姬两个字。
惊慌的呼救声近在耳畔。
不及多想,段晋川手按马鞍一跃而起,朝着那道坠落的身影飞扑过去。
把人接住后,段晋川心下稍松,落地时以身为垫,将她护在怀中。就这样,两人抱在一起,顺着斜坡滚落,滚了许久才停。
停下的瞬间,按在后背和后脑勺的手立即松开。
“你……有没有事?”
孟弗还陷在那种天旋地转、心颤魂飞的状态。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她看不清身下的人,只知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想起来了,方才是他飞身将自己接住,然后两人滚下了山坡。
这坡很陡,如不是他把自己牢牢护着,非得摔个七零八落不可;纵使全须全尾,就这么生滚下来,也不敢想象。
可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坠马。
孟弗心里憋气又沮丧,一个谢字到了嘴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坡底已经积了不少水,对方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她注意到了,正要撑身坐起,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咝了一声。
听到男人紧张地询问:“怎么了?”
“脚……”孟弗蹙着眉,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脚,疼得眼冒泪花。
段晋川扶着她坐好:“可能是崴着了,别乱动。”
雨越下越大,水越积越深。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而孟弗的脚这个样子,肯定是无法自己行走的。
段晋川犹豫再犹豫,低声道了句“得罪”。
俯身弯腰,左手托着她的背,右臂从膝弯穿过,把人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