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解释那十多个人到底是怎么在阿文眼皮子底下不见的,况且于朗还受了伤,就算后来他们搜遍了整个工厂也没发现有人离开的痕迹,仿佛鬼魅一般,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也是阿文不死心,一直在工厂附近搜索,人虽然没搜到,但找到了那两具尸体。荒郊野外的,尸体处理的很干净,如果不是阿文一直的搜寻,相信没个十年八年,都不会有人发现那两具尸体的痕迹,可史俊始终想不通,于朗现在明明是腹背受敌的状态,怎么还狗咬狗弄死自己人?
早上阴沉的天,压到中午,成了一场滂沱的雨。
史俊带着文件来找厉骋时,他刚处理好伤。宁染那一下并没伤到什么要害,加上她意识本就混乱,剪刀扎的并不算深,可伤口渗出的血还是染红了大片衬衫。
病房里发生的事史俊多少也听说了,看到那伤,挺稀奇的“呦”了一声,毕竟在厉骋身边这么些年,还真是……少见他在对付人时,这么的“没用”,不过腹诽而已,倒没敢真的揶揄什么。
落座后男人依次摊开手里的文件,冲着面前的人轻吐了个名字,“赵征。”
厉骋不明所以,边换着衬衫示意史俊继续,“吴邈背后那老板,赵征。”
史俊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终于从吴邈嘴里撬出了这个名字,可即便有了这名字,他查出来的东西仅仅也就一页纸。
“土生土长的越南人,三十不到的样子,在金三角那带是个挺有名的生意人,这个赵征涉足的产业挺多,各行各业都有,不过他的生意基本是交给手下处理,很少自己出面,路数跟这次的拍卖会一样,但是有一点,”史俊曲指敲了敲桌面,“他不涉毒。”
“不仅不涉毒,和那里的大毒枭段坤还是死对头。”
厉骋系着扣子的手指不由一顿,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金三角可是毒贩的天堂,一个生意人,竟然不好这口?
然而史俊并没有在“赵征”的话题上停留太久,转而又翻开了另一份文件,翻页开来便是两张惨不忍睹的尸体照,面部早已分辨不清,仅仅从身形衣着上判断,是一高一瘦的两个男人。
史俊这次开口前多少带着犹豫,“于朗那批人……阿文跟丢了,”说完他赶紧又找补了句,“阿文已经去领罚了,那批人可不比吴邈,路数野的很,也很谨慎。”
很难解释那十多个人到底是怎么在阿文眼皮子底下不见的,况且于朗还受了伤,就算后来他们搜遍了整个工厂也没发现有人离开的痕迹,仿佛鬼魅一般,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也是阿文不死心,一直在工厂附近搜索,人虽然没搜到,但找到了那两具尸体。
荒郊野外的,尸体处理的很干净,如果不是阿文一直的搜寻,相信没个十年八年,都不会有人发现那两具尸体的痕迹,可史俊始终想不通,于朗现在明明是腹背受敌的状态,怎么还狗咬狗弄死自己人?
他脱口而出自己的疑惑,却见厉骋还是一动不动盯着那两张照片,直到半晌过后,厉骋才收回视线,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深色衬衫贴着紧绷的那些肌理,顺着腰际,最终被收进了西裤中。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疾风骤雨似乎势不可当,就连紧闭的窗户也被撼动的不太平,而在那杂乱的雨声中,厉骋的神色始终未变,他双手插兜站着,姿态懒散,看起来好似漫不经心,可史俊却在这看似轻松的气氛中觉察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血肉模糊的照片最终又回到了文件夹里,面前的人略微侧过脸,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宁染,许久后厉骋才缓缓道:“人既然死了,怎么也要送他们一程吧。”
宁染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隔天的深夜了。
她昏睡了差不多有一天,其实中间意识短暂清醒过几次,但每次那些意识又总会被身体的疼痛再次拽回混沌的深渊。而在那短暂的几次清醒里,她恍惚在消毒药水中嗅到了一些特别的味道,微醺的雪松气息?好像又不是,像冷冽的风,又像辛辣的酒,莫名叫她有些不适应,却又不容她忽视。
耳边隐约有人在说话,她能觉察到温热的气息就在颈侧,那些呢喃的低语,只是在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嗡嗡的低语她觉得实在太吵,费力想要睁开眼睛,反复再三,却怎么也睁不开,徒劳无果之后,她才惊觉,自己是在梦里。
她好像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的,没一个是完整的,而那些梦似乎也都不太好,光怪陆离又鲜血淋漓的,怪吓人的。
至于现在,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脚下……宁染不可思议地在原地踱了几步,她好像是在下一盘棋,周遭是密密麻麻的黑子和白子,四面八方的围堵叫她仿佛深陷在没有尽头的迷宫中。
雾还未散,风又骤起,扑面而来的风擦过脸颊,留下了点滴的湿意,很快雨便落了下来,并不算大,却很冷,淅淅沥沥的雨滴乱跳着,全砸在了她身上,可那湿意中还带着黏稠的甜腥,宁染抬手摸了一把,竟是满手的鲜血……
骤然惊醒,宁染大概还未完全从那血红的梦里出来,身体带着梦魇中的战栗,涔涔的冷汗,急促的呼吸,直到许久后涣散的视线才渐渐聚焦。然而苏醒过后,身体的疼痛也越发的清晰明显,血液当中好似燃着一把火,五脏六腑都被狠狠灼烧着,好几次吞咽口水,咽喉都火辣辣的发疼。
那团火烧的很旺,宁染的手脚却始终冰冷,她头脑昏沉,耳边甚至还有梦境中的幻听,只是那些梦明明那么的真实,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连细枝末节的片段都抓不住,这种空白在黑夜里没由来的叫人恐慌,无声的安静更是不断敲打着恐惧的防线,一阵又一阵的寒意顺着神经末梢缓缓吞噬着四肢百骸。
宁染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她在害怕,病床两侧仅有的昏黄灯光并不能赶走那些恐惧,房内暖人的温度也无法赶走身体里的寒意,她只能屏住呼吸,直到在那濒临死亡的窒息里找到了一丝安全感,才松开了紧咬着的唇齿,深深呼了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她好像已经勉强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前一刻的恐惧似乎也被她很好的藏在了平缓的呼吸下,病房里安静异常,外头的雨还在下,雨势渐小,细密无声的,可仍旧叫人觉得压抑。
宁染淌着冷汗,她在疼痛的战栗中竭力挣扎着起身,只是动作刚到一半,她才猛的注意到沙发上的那人,目光不设防的再次变的惊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