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说。”林诚录狠狠瞪着林岁宁,但周大人发了话,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松开拉扯她的手。“你要找死,父亲可保不住你!”林岁宁走到周稷卿面前。“你是靠夫人爬上高位的,怎么还不老实着点?还敢在你丈人和夫人眼皮子底下胡乱蹦跶呢?”“周大人,是不是得来太容易,才叫你飘飘然了?”“拈花惹草是小事吗?可你夫人并不大度,她要是雷霆大怒,你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也未必不可能。”“多少人盯着你位置,盼着寻你的错处,你还敢强抢民女,替人谋求官职?”
周大人说的良宵苦短安排厢房,这意思再浅显不过。
林诚录当即吩咐外头的下人。
“快去把南厢房收拾出来。”
万莲主动说:“我去,我亲自去盯着收拾。”
林诚录对她点了下头,继而扭头对林岁宁说:“岁宁,去沐浴,洗干净了去南厢房。”
林岁宁看着父亲,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好似碰了爬满蛆虫的脏东西,想吐得厉害。
她曾经对父亲是抱有过期望的。
无数次,在继母和三妹为难她的时候,她都盼着父亲信她,帮帮她,可父亲总是不信。
如今想来,父亲只是根本不在乎,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罢了。
她到底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欺负,这都不重要。
林岁宁又看向这位道貌岸然的周大人。
无论是卖女求荣的父亲,和这位以势迫人的周大人,都让人无比恶心。
但是不对。
周大人若是来找她的,不会径直来这里。
他就是来找姨娘的,却偏要做出令人作呕的行径来。
方晚葶气得浑身发抖,掀开被子要下床。
林岁宁赶紧扑过去,扶住姨娘。
“姨娘,赵大夫说了,你不能受气,会有性命之危的!姨娘!你又吐血了!”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林诚录斥责道:“闹什么闹!岁宁,我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方晚葶抹了把唇角的血迹,抬起头。
“在长安,可不能只看官职啊,背后有强盛的氏族,那才是腰杆子硬。周大人,你还记得张……”
周稷卿听出来她言辞里威胁的意思,嗤之以鼻。
“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当初对你趋之若鹜的,如今就一定还任你予取予求?那些权贵子弟,身边最不缺莺莺燕燕,谁还记得你姓甚名谁?”
当初的方晚葶确实美,不缺上门求娶的富家子弟,甚至个别不讲理的,想要强取豪夺。
多亏了定北侯世子张顾辞,是他帮方晚葶解决了那些纠缠不休的人,自己也没有强求她半点。
十年岁月,磨去了方晚葶的灵动,叫她黯淡无光,自然比不得当初惊艳。
周稷卿在长安这些年,没少见胭脂粉黛,深知这世上从来不缺美人。
方晚葶说:“是吗,那你带我去长安见他,也好叫我死了这条心。”
周稷卿沉下脸色。
“你以为,你出得了林府?”
方晚葶再次猛烈咳嗽起来。
林岁宁给她顺背。
一会儿后,姨娘咳得不那么厉害了,林岁宁抬起脸,怒视着周稷卿。
“周大人,您常来林府的事,您夫人知道吗?”
周稷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她不需要知道。”
林岁宁说:“并不是不需要,而是您不敢让她知道吧,周大人?”
周稷卿还未发怒,林诚录已急得满头汗。
“逆女!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说些什么!闭上你的嘴!”
林岁宁一鼓作气道:“难道不是吗?周大人,带我去百花宴,是为了试探老丈人的底线吧?看他能不能容你身边多个女人。要是容得,你便要带姨娘登堂入室了,要是容不得,我便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于非命了,是或不是!”
周大人是礼部侍郎,不小的官。
可当初哪怕金榜题名,他也只是封了六品官,还是闲职。
有幸娶了陆怡之后,他对夫人三年专情如一日,才打动了身为国公的老丈人。
陆国公将他带在身边,令他一而再的有机会在圣上面前露脸。
还将他举荐给所有与之亲近的官员。
自此之后,周稷卿的官位一升再升,直至礼部侍郎,成了正三品官员。
林诚录管不住林岁宁的嘴,要把她硬拽出去。
林岁宁被拉到门口,还说:“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就说不得了!”
礼部侍郎靠夫人的娘家才有今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林诚录气得跳脚,“你放屁!你没你这个女儿!”
周稷卿倒是面无表情,好似那些话,他根本就不在意。
“让她说。”
林诚录狠狠瞪着林岁宁,但周大人发了话,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松开拉扯她的手。
“你要找死,父亲可保不住你!”
林岁宁走到周稷卿面前。
“你是靠夫人爬上高位的,怎么还不老实着点?还敢在你丈人和夫人眼皮子底下胡乱蹦跶呢?”
“周大人,是不是得来太容易,才叫你飘飘然了?”
“拈花惹草是小事吗?可你夫人并不大度,她要是雷霆大怒,你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也未必不可能。”
“多少人盯着你位置,盼着寻你的错处,你还敢强抢民女,替人谋求官职?”
林岁宁若能到陆国公面前露脸,必然把周大人这脸面揭发得明明白白。
可她根本没那个机会。
她也不怕得罪周大人,周大人都要毁她清白,把姨娘气得呕血,她就这么一条命,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林诚录沮丧的捂住脸。
这女儿的嘴,要不是惦记着不能毁容,非得给她缝起来不可。
周稷卿听了这些,面色依然未动分毫。
他盯着林岁宁,不紧不慢说道:“你克死生母,又害了你姨娘一世,你就是个祸根,如何还不自愧而死?”
杀人诛心。
林岁宁心头一窒,眸中的戾气散去,蒙上了一层茫然痛苦的雾色。
那雾色越来越浑浊。
许多人说,母亲是生她落下了病根,才会早早亡故。
姨娘也是因她,而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人生……
她是祸根。
方晚葶下了床,走到周稷卿面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爹娘死得早,也是你克的么?无父无母,就是你从人变成畜生的缘由吗?”
周稷卿的瞳孔骤然一缩。
并非因这巴掌。
她居然拿他双亲早亡来说事,她明知这是他心底里最介怀,最痛苦的事。
方晚葶转身把林岁宁拥进怀里。
“孩子,你没有害任何人,不要听人狗叫。”
林诚录已然呆若木鸡。
他的女儿把周大人骂得狗血淋头,他的妾室打了周大人一耳光。
那他该怎么做?
林诚录斟酌了会儿,小心翼翼说:“周大人……”
“滚。”
“是,是,小的滚,周大人消消气。”
林诚录一边往外退,一边表忠心:“周大人要想弄死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小的也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