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博去接老两口之前,先去了趟酒店退房,把行李箱拎回家来,急匆匆地往卧室一扔就走了。再一个,他之前可是睡客房的,只怕被纪母看出来他的枕头被子都不在主卧里,对他们俩的关系有所怀疑。这说不定转头就跟老纪唠唠叨叨、哭哭啼啼,老纪还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那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您都忙了一天了……”纪成博解释。纪母还不知道自己儿子,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哪有这么勤快的?他越是阻拦,纪母越是怀疑,已经一把推开卧室门。
“门锁已打开,”甜美的提示音响起。
纪成博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听见屋里急急迎出来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黎染热情的声音:“爸妈,你们回来啦!”
他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让开门,让老纪和纪母先进。
他在后面搬着两个不小的泡沫箱,是他们特意从家乡带过的海鲜。
他也是服了,这满满两大箱,他搬着都嫌沉。老纪说,他今天一大早4点多去码头上买回来,找熟悉的店铺买好泡沫箱、加了冰袋。也不知道老两口是怎么搬上火车、又从火车上搬下来的。
那边黎染已经招呼二老在客厅休息,他把泡沫箱放在厨房台面上,转头就跟黎染打了个照面。
纪成博脸色讪讪的。
爬山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在度假村套间的沙发上醒过来,迷迷糊糊间便觉得心里空落落不是滋味,等完全清醒过来,忽然想起头天晚上强吻黎染的事情,有点懊悔tຊ。
一把年纪的人了,已经办好离婚登记的关系,竟然一时冲动去强吻人家……
他登时想逃走,却发现腰带落在里间,只好悄悄打开卧室门去取。
青色晨曦透着窗帘缝映进屋里,黎染睡得正熟,面容平和,呼吸悠长。
纪成博气愤:他自己还懊悔呢,她却睡得这么熟,看来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就算被狗咬了,也不应该这样吧?
原以为不用再有交集,只等两周后去领离婚证,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谁能想到,老纪和纪母突然杀到?
所以,今天打电话给黎染,吞吞吐吐说老纪和纪母要来潭城,希望她帮忙再应付一下的时候,心情各种复杂……
……
他这边看着黎染心情难以言表,黎染跟没看见似的,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去取水壶。
纪成博试图打破尴尬,转身跟在她身后,没话找话:“烧水啊?”
黎染没回头:“泡茶。”刚好水壶开关跳灭。
纪成博:“哟,正好水开了。”
黎染:“你们进门时开始烧的。”
“哦……那我去准备茶叶茶杯。”
“早就准备好了,”黎染提着水壶往客厅走。
纪成博在后面鼓掌:“就这统筹安排能力,绝了!”
黎染回头,斜睨他一眼。
纪成博摸摸鼻子,把手抄兜里:切,她那眼神,就跟看一条狗似的。
没歇多一会儿,纪母闲不住,说要趁着新鲜,把带过来的海鲜做了,放得越久越不好吃。
黎染起身准备去帮忙,老纪发话:“你坐,让成博去干活。”
纪母也说:“你坐着陪你爸说说话。海鲜又是壳又是刺,容易划手,他皮糙肉厚的,让他去收拾。”
说罢拉着纪成博:“走,我教你做海鲜,你学会以后做给你媳妇吃。”
纪成博听了,不由自主看了眼黎染,黎染正转头跟老纪说话,根本没听见。
黎染正跟老纪聊卖包装茶的事。老纪做了一辈子买卖,在贸易方面可是老前辈。
老纪第一反应:“卖茶?这个行当水可深得很哪!”
黎染告诉老纪,自己家亲戚有茶园,现在有几个送上门的客户。
老纪沉思片刻:“如果付款条件好,没有现金流风险,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黎染:“现在采购量还比较小,对方答应我可以发货前付款。”
老纪继续道:“想做这个买卖,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和拓展客户渠道。说句实在话,小黎你别不愿意听……”
黎染笑:“怎么会呢,您愿意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老纪也笑:“你现有的客户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关键是你要想办法怎么复制:这笔买卖怎么成功的?还有谁愿意掏这个钱?换句话说,你觉得你的目标市场在哪里?”
黎染想了想:“既然蔡总愿意付钱,那我就应该去好好分析他愿意付钱的点,这就是我的目标市场。”
老纪赞许地笑,点点头,接下去跟黎染传授经验,怎么定价,怎么做产品促销,怎么做产品图册。
一时纪成博从厨房溜出来问他们在聊什么,还想插嘴发表意见,黎染让他赶紧进厨房帮忙去。
她都不稀得说他:别看他号称什么创业明星,就他那个公司,切,至今还没真正赚着钱呢。
一时饭做得差不多,纪母去洗手,洗完手出来说卫生间里没放擦手油,黎染跟纪母说在卧室她的化妆桌上。
纪成博一开始还听着,等纪母往卧室走突然慌了神,赶紧跟在她身后嚷嚷着:“我帮你拿出来,我帮你拿出来。”
纪母回头埋怨地看他一眼:“你看你这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有,确实有。
纪成博去接老两口之前,先去了趟酒店退房,把行李箱拎回家来,急匆匆地往卧室一扔就走了。
再一个,他之前可是睡客房的,只怕被纪母看出来他的枕头被子都不在主卧里,对他们俩的关系有所怀疑。
这说不定转头就跟老纪唠唠叨叨、哭哭啼啼,老纪还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
“那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您都忙了一天了……”纪成博解释。
纪母还不知道自己儿子,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哪有这么勤快的?
他越是阻拦,纪母越是怀疑,已经一把推开卧室门。
纪成博心里发慌,站在纪母身后,仗着个子高,先探着脑袋往屋子里看。
行李箱,不在。
床上,两个枕头。
纪母眼睛不比他慢,扫了一眼,一切正常,回头狐疑地看自己儿子。
纪成博心中安定,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胡乱解释:“你不知道,我那次找擦手油,错用了她的面霜,把她心疼的……”
回头就看见黎染满脸冰霜。
蛏子葱姜焯水后摆上切得细细的葱丝、辣椒丝,再拿热油一浇;清蒸的螃蟹,满黄白肉,配上姜蓉醋做蘸料;鲳鱼是家常烧法,汤汁稠得能拉丝,还加了年糕进去,鱼肉当然细嫩,年糕更是滋味十足。
纪成博拿鱼汤泡饭,一个劲儿说跟回了趟家没什么两样,美得不行。然后掰了好几个螃蟹钳子,专门剔了蟹钳里的肉放在小碟子力量,浇上姜醋给黎染。黎染爱吃这个。
黎染表面温婉笑着,眼神示意:有点做作了。
纪成博假装看不懂,脚在桌子底下踢她,嘴里说着:“平时不是老让我给你弄吗?当着爸妈你还不好意思呢?”
老两口在旁边笑,黎染没办法,咬牙切齿地接过来。
吃过饭,黎染让纪母去休息,自己收拾餐桌,把碗碟都收进洗碗机,擦干净台面。
出来就看见老纪跟纪母说:“不早了,咱们去酒店吧。”
纪母还没说话,黎染先开口:“爸妈就在家里住吧,客卧已经收拾好了,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按照黎染的想法,双方父母来潭城,肯定是要住在家里的,如果住外面,别人肯定要说不像话。
但是老纪老两口来过潭城几次,都没住在家里。
他们是这么说的,他们住在家里,最多省个一天两天的酒店钱。但是两辈人作息习惯、生活习惯都不一样,黎染两口子还得为了他们调整,上班已经够累了,没必要。再说,黎染还得为了这一晚两晚换床品,又是洗又是晒的,何必呢?
纪成博也道:“爸妈习惯住酒店,就让他们去吧,我开车送……”说着就起身去拿车钥匙。
老纪也说:“对,我们每次住的那家酒店,早晨的米粉特别好吃,我还惦记着呢……”
这时,纪母突然发话了:“要不,我们就住家里吧。”
老纪一愣:“我们不是说好……”
纪母瞪了他一眼,“就惦记米粉,不乐意吃我做的,你以后就一直住酒店吧!”
老纪缩头,不敢再言语。
夜深。
客卧里。
老纪碰碰夫人:“你为啥非要留家里睡?”
纪母:“我觉得这俩孩子,眉目间好像有点问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呢。”
老纪:“什么事?”
纪母:“都说了瞒着我们,我怎么知道……”翻了个身对着老纪:“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老纪:“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觉着他俩挺好的。”
纪母翻了回去:“你能看出啥来?你啥也看不出来!”
主卧里。
纪成博背对着黎染,诚心实意地:“那个,今天,谢了。”
黎染也背对着纪成博,回答得很简单:“嗯。”
纪成博反转过来,看着她的背影:“你知道我谢你什么吗?”
黎染:“都行。”不想搭理他的语气。
纪成博气结,转回去。
谁知,过了一会儿,黎染又发话:“你知道你妈为什么突然说要留下来住吗?”
纪成博:“她想住就留下来呗。”
黎染无语:“肯定是觉得咱们俩不对劲。”
纪成博:“我怎么看不出来?”
黎染更无语了:“你啥也看不出来!”
纪成博不敢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黎染再次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纪成博沉默一会儿,翻转过来,“找个、找个机会吧,我不知道我妈什么反应呢。你呢?什么时候告诉你妈?”
黎染也翻转过来对着他:“她心思重,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两个人一同陷入沉默。
夜色里,对方的轮廓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可是两个人对彼此太熟悉,哪里是耳朵,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全都一清二楚。
呼吸交错,体息相闻。
……
黎染忽然翻身去,背对着他:“你可离我远点儿。”
纪成博也翻身:“小瞧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