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亭道:“娘娘您有所不知,不同时期,人会对不同的物品产生不同的反应。就像是同样一杯冰水,同一个人,有时喝了无事,有时喝了会腹痛。”显浅易懂。淑妃道:“你一个小宫女,说话倒是和太医院那些老学究一个调调。”桑云亭惶恐:“娘娘恕罪,奴婢小时候无人照顾,爹娘行医,就见奴婢带在一边玩耍,不知不觉,就学了那说话的腔调。”淑妃摆摆手,笑道:“无妨,这样倒是叫本宫安心。”家学渊源,这个年代可是个特别有噱头的说法。
桑云亭在浣衣局这些日子,展现在外的形象都是温柔内向,谨小慎微。都以为她是在外面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的女孩儿。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手起刀落,仇人头颅落地,血流成河。
“晚霞姐姐。”桑云亭擦着手:“您找我?”
“对,我找你。”
晚霞对王嬷嬷笑了一下,然后把桑云亭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桑云亭奇道:“有什么事情吗?”
晚霞脸上抹了药,已经完全看不见早上的红肿了。
晚霞低声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以前是开医馆的,是吧?”
“不算是开医馆。”桑云亭解释:“我爹是村里的郎中,爷爷也是,算是世代行医吧,但没钱开医馆。后来,村里的恶霸闹事,诬陷我爹说他医死了人,我家就……”
桑云亭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这种事情在外面太正常了,晚霞见怪不怪。能让一个女孩子甘心进宫为奴为婢,谁没有苦衷呢。
在皇宫里时间待久了的人,早就失去了怜悯的能力。
晚霞道:“那你也会医术了?”
“会一些。”桑云亭说:“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一直把我当儿子教导,不过乡下偏方多,不比城里的大夫。”
“好。”晚霞道:“就要你的偏方,要是说城里的大夫,难道还能有哪个比宫里的太医医术更高明吗?”
桑云亭一脸茫然的样子。
“晚霞姐姐,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晚霞这才说起正题:“淑妃娘娘不知碰了什么花粉,身上脸上长了红色疹子,太医都束手无策。今早你给我的药膏非常有效,我将你推荐给娘娘,若是你能治好娘娘身上的疹子,定有重赏。”
桑云亭一听,又惊又吓又喜。
“这,这我没有把握啊。”桑云亭一脸的紧张,局促。
“知道,治不好也不问你的罪,你尽力就好。”晚霞说:“你又不是神医,那么多太医都看不好,难道强求你吗?娘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不是马上要到中秋了,娘娘着急,所以才想着但凡会医术的,都找去试一试,万一碰上了呢?”
这么一说,桑云亭就放心了。
“好,我一定尽力给娘娘看。”桑云亭说:“晚霞姐姐,您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洗了一天衣服,桑云亭身上现在又是水,又是泡沫,又是汗,那味道实在不好闻。刚才说话这一会儿功夫,晚霞恨不得一直用手帕捂着鼻子。
“快去快去。”
桑云亭很快去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晚霞去了锦绣宫。
锦绣宫里的气压非常低。
淑妃身体不适,心情烦躁,看谁都不顺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不然的话,她身边最信任的晚霞早上也不会挨了一巴掌。
巫镇过来宽慰了一番之后,淑妃的心情略安定了一些,可是看着自己身上脸上的红疹,又忍不住砸了一个花瓶。
这两日,锦绣宫的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大了,惹了主子迁怒,自己受罪。
桑云亭跟着晚霞进了锦绣宫,站在门外候着。
皇宫里就是这么阶级森严的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不能失礼。
很快,晚霞出来了。
“快,娘娘传你进去。”
桑云亭跟着晚霞进了内殿,她没机会见过淑妃,但是知道上位坐着仪态万千的华服女子,便是了。
“娘娘。”晚霞说:“桑云亭来了。”
桑云亭站住,下跪,磕头。
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自由自在。她人生的十七年,只跪过天地亲师。
但自从那一场大雨,她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发誓要为全家三十七口人报仇的时候起,就放下了自由和尊严。
皇宫里,往上走,要一步一叩首,一步一血泪。
桑云亭俯首在地:“奴婢叩见淑妃娘娘。”
淑妃这两日被这一身红疹折磨的苦不堪言,有气无力道:“起来吧。”
桑云亭这才站起身。
淑妃懒洋洋道:“晚霞说,你是懂点医术的,给她配的药十分管用。你过来看看我身上的疹子,要是能治,本宫重重有赏。”
桑云亭低头走了过去。
这一幕,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两tຊ天,一天差错都不会有。
淑妃伸出手来,晚霞小心翼翼的撩起她的袖子。
白皙细嫩的皮肤上,一颗一颗红色的疹子,看着怪渗人的。
桑云亭左看看,又看看,沉吟道:“娘娘身上这疹子,倒像是沾了什么东西起的。”
“是,但不知道是什么。”晚霞说:“娘娘近日也没有去什么特别地方,也没碰什么新鲜东西。太医说,最近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的,怕是在那里沾染了什么。”
后宫纷争多,某一个妃子一旦有什么头疼脑热,长包起疹,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有人要害本宫。
淑妃也是如此。
在桑云亭不知道的这两天,锦绣宫已经上下彻查了一遍,实在是没有找到被人谋害的证据罢了。
“有可能。”桑云亭道:“我们老家,也常有碰了各种花花草草起疹子的,还有碰了叶子起疹子的,吃了花生柿子起疹子的,每个人的身体不同,是有这种情况的。”
淑妃皱眉看着自己的胳膊。
“可是,那花园本宫常去,那些花草都是本宫见惯的,以往从未有过这种现象。”
桑云亭道:“娘娘您有所不知,不同时期,人会对不同的物品产生不同的反应。就像是同样一杯冰水,同一个人,有时喝了无事,有时喝了会腹痛。”
显浅易懂。
淑妃道:“你一个小宫女,说话倒是和太医院那些老学究一个调调。”
桑云亭惶恐:“娘娘恕罪,奴婢小时候无人照顾,爹娘行医,就见奴婢带在一边玩耍,不知不觉,就学了那说话的腔调。”
淑妃摆摆手,笑道:“无妨,这样倒是叫本宫安心。”
家学渊源,这个年代可是个特别有噱头的说法。
要是上来就表现得什么都不懂,一看便是坑蒙拐骗,淑妃金樽玉贵,就是桑云亭开了药,也不敢吃啊。
这症状别人想得也得不了,她就算是有心找人试药也找不到。
桑云亭松了口气。
“娘娘,奴婢的爹曾经配过一种药,专门给那些花儿叶儿敏感的病人用的,抹了之后,两三天的功夫,红疹便能消退,皮肤光洁如新。娘娘若是相信奴婢,奴婢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