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在车里,在飞机上,在酒店,在执行任务的烂尾楼,无论在哪睡觉,只要进入睡眠,他就会做光怪陆离的梦,像是预示着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坐在基地的椅子上等程让来,下面的人说他去巡视周边,要等会才回来。他所处的位置,是分区基地新移的一栋大楼,之前是誉森普的办公楼,被赵京延强制拿来征用了。楼层很高,办公桌后的落地窗用的是特殊玻璃建造,暗色反光,可以看得很清楚。正对着玻璃的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周晋阳正巧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向外看,
男人颀长的影子映在地面,随着烛光缓缓晃动,他伸手拿一旁摆放的长香,用打火机点燃香头,
一把香根被塞到景诉的手中,每根香很细,但数不清多少根。
她疑惑,“上香的话,一般人不是只用三根就行吗?”
她手里拿的要有一捆子了。
“我不是一般人。”赵京延淡淡答道,随即又拿了更大的一捆,上火直接点燃,猛烈的火头燃烧着刺鼻的香,呛得景诉不停咳嗽。
全部点燃后,赵京延站在牌位前,既没有作揖,也没有在蒲团上下跪,直接一捆子香插进了锅那么大的香炉中。
景诉感觉到他心情可能不是很好,毕竟这里是供奉着他母亲的牌位,对于赵京延的妈妈,她没什么印象,只听父亲提过一嘴,很早就去世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
景诉没有像赵京延那样随意一插,
她郑重的把香捏在手中,跪在了蒲团上,举起香拜了又拜,三拜毕,之后缓缓站起身,仔仔细细的将香插入炉中。
赵京延站在一旁抽烟,看她那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微微怔然。
除了他,还没人这么给他妈拜过。
炉中的香味混杂着他手中的烟雾,一团团白烟笼罩在他和她的周身,不明不暗的光线穿插其中。
赵京延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如果他妈在天上看见,是她最恨的野种给她祭奠,会不会被气的活过来。
他掐掉未燃尽的烟,向后伸手,不动声色的摸向后腰别的枪。
却见女孩突然走向一旁,搬来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盆,
赵京延的手一顿,没有抽出枪。
“哥哥你过来一下,”女孩再次走到桌子后面,高大的桌台挡住她的身影,只有糯糯的女声传来。
赵京延嗯了一声,走过去。
她正抱着一个大麻袋看向他,“给。”她拿出里面一大叠纸钱,递给赵京延。
男人伸手接过,又见她自己也拿了几叠。
怀中还抱了些已经叠好的金元宝。
景诉越过他身边,将纸钱和元宝小心的放在铁盆里,又拿起其中一个对准燃烧的烛火,借着火苗点燃祭纸。
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 ”
“什么阿弥陀佛?你还当过和尚?”高大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蹲下,和她一起烧纸钱。
景诉默默无语,“不是的,这是往生咒,意思是超汝孤魂,远离苦难。我妈妈曾经教过我,但是我只记得前两句。”
“哦。”他随口回应。
“听不懂。”
“...”
景诉看向他,男人的黑眸盯着盆中燃烧的火焰,侧颜轮廓映在烛光中,深邃迷人,俊美无比,只是比平日的他多了几分冷意。
二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她的胳膊碰触到赵京延的袖子,男人冷冽的气息混杂着薄荷烟香,一次次探入她的感官。
突然感到心脏的跳动不符合常规,她也望着那盈盈火光,倒映在瞳孔中的,幻化成坠落的流星和飘落的风筝。
耳根后有些烧,应该是被火焰燃烧的热度感染到的。
她浑然不知,
她其实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赵京延本来没打算放过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着杀了她给他妈当祭品。
不过,不想她提前没命,才会一次次去救她。
她的命,得留到今天,今天是他妈的祭日。
赵京延每扩张到一个地方,就会给他妈摆个祭台,说这里有棺材,也是骗她的,只有一个牌位而已。
野种马上要没命了,还在傻乎乎地给他妈烧纸钱,念经文,赵京延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往生咒。
他妈死的那年,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方法想让她回来,邪门的超度也好,没用的经文也罢,他想要他妈回来。
...
周晋阳连夜开着直升机落地岩港,接着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基地,去找程让。
他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在车里,在飞机上,在酒店,在执行任务的烂尾楼,无论在哪睡觉,只要进入睡眠,他就会做光怪陆离的梦,像是预示着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他坐在基地的椅子上等程让来,下面的人说他去巡视周边,要等会才回来。
他所处的位置,是分区基地新移的一栋大楼,之前是誉森普的办公楼,被赵京延强制拿来征用了。
楼层很高,办公桌后的落地窗用的是特殊玻璃建造,暗色反光,可以看得很清楚。
正对着玻璃的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周晋阳正巧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向外看,
玻璃面突然闪过几道光,
紧接着是电脑屏幕在自行打开操作,即使周晋阳对着电脑背面,屏幕上的内容依然清晰的浮现在反光玻璃面上。
应该是程让将电脑的主机系统连到手机上,手机上操作,电脑也会跟着操作。
他忘记关电脑了。
一个白色页面被打开,是阿赫给程让发的讯息,周晋阳视力很好,上面的字看的一清二楚。
讯息中说道,
‘还是像之前那样搭祭台,中间摆白色像。’
‘这次用什么祭?’
‘老大说野种。’
短短三句话,周晋阳立刻站了起来。
野种是谁,他脑子莫名有些乱,不好的预感逐渐在脑海中放大,野种,谁是野种。
越想越不对劲,
赵家,野种,老大说的野种,不就是赵景诉!
遭了,上面的日期是几天前,今天是5月19,他翻出手机找出备忘录,他之前也在其他地方搭建过祭台,知道赵京延的这个习惯,多年来从不更改。
一向训练有素的男人,手机一个拿不稳掉在地上,正对着的手机屏幕刚好翻到了那页备忘录。
上面的黑字映到他的眼中,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延哥母亲的祭日。
周晋阳忽然觉着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心口,赵京延的命令他从来都是无条件服从,从未违抗过。
可他不知道,延哥要拿那小女孩当祭品。
血液涌上的直觉告诉他,她不能死。
没时间在这等程让回来,他必须快点找到他们在岩港设的祭台,再晚一点,那双在海滩上曾探向他的明亮双眼,就会再也消失不见。
周晋阳大步往门外走,
一开门,刚好和进来的程让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