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笙一步三回头跟着于婆婆出了门。魏意拉着池清婉,将人从头看到脚,“姨娘憔悴不少,您快与我说说,这么久到底去了哪儿?好叫人着急,我寻你都不晓得往哪里去。”池清婉叹一声,眼波流转,万千无奈涌上心头,“先前你托于我的事,自那日以后便去打听了。”“也是天公作美,让我不知怎得就撞上了买卖官盐的差事。”说到此节她声音往小一压,身子朝魏意靠一靠,“这中间的细枝末节我便不与你细说,你只需知道,买卖官盐的不止你们一家,。”
灼人的阳光泄下墙头,照在她一侧脸上,烧的她火辣辣的疼。
眼前的门蓦地被敲的轻敲的邦邦响,魏意朝于婆婆使个眼色,与景笙二人一齐往后退几步。
池清婉的脸隐在斗篷之下,看着紧闭的门不由得有些焦急,便又抬手敲两声,“意儿,是我,池姨娘。”
她左右小心一瞧,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连人带魂一起拽入屋内。
“姨娘?!”魏意上下仔细看着池清婉,“你、你这么久都不见踪影,是去了哪儿?!”
话音甫落,便拉着池清婉入座,斟一杯茶递给她,眼中细雾打转,“打上次出府见过您以后,您就像消失了一样,会不会是,我托您的事,才让您……”
“莫要乱说。”池清婉红着眼。
她握着魏意的手,捏的紧紧的。唇颤着,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堵着石头,好一阵才摇首,“你近来可好?”
“好!我如今什么都好。”魏意点点下颚,眼往身后一望,“您瞧,景笙和于婆婆都陪着我。”
回首又向于婆婆介绍池清婉几句,一旁的景笙搓着手,好似已经不太记得她。
池清婉看向一老一小的二人,目光停留片刻又看向魏意。
于婆婆揽着景笙立在一旁,亲切道:“我与景笙上街买些菜回来,晌午留下吃了饭再走。”
她瞧得出二人彼此牵挂着,方才听闻魏意说许久未见,恐有要紧事说,也怕她在,她们说的不畅快。
景笙一步三回头跟着于婆婆出了门。魏意拉着池清婉,将人从头看到脚,“姨娘憔悴不少,您快与我说说,这么久到底去了哪儿?好叫人着急,我寻你都不晓得往哪里去。”
池清婉叹一声,眼波流转,万千无奈涌上心头,“先前你托于我的事,自那日以后便去打听了。”
“也是天公作美,让我不知怎得就撞上了买卖官盐的差事。”说到此节她声音往小一压,身子朝魏意靠一靠,“这中间的细枝末节我便不与你细说,你只需知道,买卖官盐的不止你们一家,。”
“有官员,也有平民在里,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买的是官盐。我能知晓,还是因为冲着此事去的。”
池清婉勉强挂上笑意,好似苦尽甘来。魏意思忖一瞬,“姨娘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被骗的?”
“这我拿不准。”池清婉摇首,“他们交货时时间上拿捏得及准,也有交易的暗号,保不齐其中有人是知道的。”
闻言魏意心中一沉。若是买卖官盐是摆在明面上的交易,许多人自然不会怀疑有假。而像池清婉这么说,这奇怪的交易方式,不免会让人有所怀疑。时间一久,定会有人发现端倪。
发现不对却不外泄,那就是掩盖事实。只是不知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是知道的。宋知玄说过,她父亲并不知道做的是官盐的生意,既然不知道,为何会被陷害抄家。
“姨娘说的有理。”魏意眉头略略舒展,替池清婉添上茶,“这其中定是有人知晓却不上报。”她眼一沉,忽然想到什么,“姨娘您说,我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他们买卖的是官盐,想告发或者想退出才被陷害!”
池清婉拔座起身,仰头穿过树荫,看向灼眼的阳光,“极有可能。”她望一阵,又回身看向魏意,“你方才不是问我,这么久以来,我去了何处。”
她苦笑一声,“当时摸到买卖官盐的路子,高兴之余,又着急想知道这上头是什么人,结果忙的糊涂,不暇防备,竟被锦衣卫给拿住了。”
“锦衣卫?”魏意略惊,不过在想到宋知逸的确在查官盐的事,“您这么久不见,竟是被带去了诏狱?”
脑中霎时闪过当初芸娘的惨状,阵阵寒意爬满魏意整个后背,汗毛竖起,令人悚然。
话罢她赶忙提裙起身,上前将池清婉转着圈看了又看,心疼的语气颤抖,“他们手段卑劣,残忍至极。您去这么久,定是受了不少伤!您快让我看看,好让我替您上些药,免得发了脓……”
“我没事。”池清婉瞧见魏意如此担心她,也惹的她泪眼婆娑。她拉着魏意入了座,替她擦了泪,也抹一把自己的眼角,“也是命大,没受伤。他们抓人也是挑了个我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抓,就是怕走露了风声,打草惊蛇。所以我并不在诏狱,而是在城边上的一个废弃寺庙内。”
话间她撩起衣袖,陆露出清瘦白皙的手腕给魏意瞧一眼,“若是有伤,这腕子上必然少不了。”
“辛苦姨娘遭此一劫。”魏意垂眼看着池清婉高耸的骨节,眼中满是心疼,“那您是怎么脱身的?”
闻听魏意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事上,池文婉不免有些踌躇。她眨眨眼,尴尬道:“提及此,姨娘要先与你说句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为了能更快脱身,只能将你家中遭遇与宋大公子细说一番。不过你放心,我并未提及你还留存在世,只说了你家中蒙冤,这才想办法混入其中,探寻线索。”
魏意赶忙道:“这些都无妨,只要姨娘能平安,自是最好不过。只是您说,您见的是宋大公子,据我所知,他凉薄多疑,怎得就信您说的。”
池清婉安抚她,又将当时情况与魏意详说一番,这才打消魏意的疑虑。
“我将绣好的帕子与汗巾一并给了大公子,他就叫人将我带回来了。”池清婉眉间又染愁色,“只是,只是我当时混入买卖官盐的队伍中,也去过码头几次,忽然消失定有人会怀疑,大公子也提醒我,让我回去时小心些。”
“果然今晨我回蕊绣坊时,有几个生面孔一直在街上转着。”她愤懑得用掌心拍一下桌,面上怒色外泄,冷言骂道,“天杀的!!害的老娘有家不能回,只能跟个魂一样在街上飘着。”
“好在有人提醒我,说你被转入了这家,我这才摸索着前来寻你。”她气的脸颊染上红晕,又觉得后背开始出了细汗,便抬起手,拿帕子狂扇几下,接着又端起茶杯毫无顾忌地一饮而尽。
桌上沉寂。池清婉闷头大口喝茶,魏意思来想去还是问道:“谁提醒您说我在此地的。”
据她知晓,唯有宋知玄、久夏、张婆和轩朗知道她在此地。轩朗常年在外,与她只打过几个照面,并无深交,由此便先排除他。其余人中,久夏已经在别的府了,断不会如此巧就遇上了池清婉。
如此唯有张婆与宋知玄二人。可宋知玄几日前就已经去了陈郡。
池清婉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有个牙婆姓张,之前跟她做过两三次生意,也算熟人。今晨遇见她,她硬要拉着我寒暄几句,无法,我便与她说了会儿话,直到tຊ她临走前,才告知我,你被遣送到了此地。”
“她怎知我与您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魏意猛然挺直了背,往池清婉那厢探一探。
“她说她认得宋公子。”池清婉略有疑虑,“想必她也做过不少宋家的生意,与宋府上下都熟络。只是不知是哪个宋公子。”
“张婆的确做着宋府的生意。”魏意思忖一瞬,“与宋二公子也是见过面的。”
瞧着张婆与青寻二人话要比常人密,遣送丫头小厮的事也定然常有二人过手。如此说来不止她与久夏经张婆的手,去宋府次数多了,与宋知玄说的上话也无可厚非。
先前也只有宋知玄知道,她去寻过池清婉。这么一想,也唯有此二人能促成这事。
池清婉见她想的深,以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小心打断她道:“你是觉着这其中有诈?”
魏意回神摇首,“并非。我只是细想一番这当中的的蹊跷,好在宋二公子知晓姨娘存在,也知晓我的身世,这一点,应当不会有错。
“可是……”池清婉却不觉她说的对,“宋大公子也是知晓我的存在的,怎的不是他?”
魏意拾起石桌上的竹扇,风朝自己和池清婉扇着,“姨娘说的在理,只是宋大公子常忙于案子,并不知晓我在此处。”
“原来如此。”池清婉点点下颚。
此事揭过,魏意犹豫片刻,又艰难捡起话头,“姨娘您既然去过码头,那您知晓这些官盐是从何而来,若是知道了,顺着去查,定能查到陷害父亲的凶手。”
“此事我也想过。”池清婉垂下眼,难为道:“如今宋大公子已然查到了官盐来向,正是益州督盐转运司使,陆丰年。只是靠你我二人,又怎能轻易扳的倒他。不如……”
她抬首,树荫落在她憔悴的面上,光影斑驳,好似波光粼粼的水光。
闻听到陆丰年的名字,魏意不禁想起宋知玄说过的话,刑部张大人手中的证据,也正是指向他的。此人圆滑,难以琢磨,恐怕宋知逸想要拿住他,也需费些时日和手段。
“姨娘是想说,此事还需宋大公子的帮忙。”魏意颓然,面向石桌垂眸,“可我这是需要拿命相抵的私仇,而他是需以国法将其绳之以法的公恨,行不通。”
池清婉看一眼魏意紧攥的手,便伸手拍一拍安抚她,“我知家仇国恨不能相提并论,可咱们也需考量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如今你也是多个妹妹的人,若你以身犯险遭遇不测,她将如何,你可曾想过。”
闻言,魏意沉默不语。沉寂许久才道:“若遇不测,还请姨娘替我照看她。”
话说的毅然决然,却无声激起池清婉心中的怒意。她眸色一沉,微微愠怒,“我知晓你固执,却也不曾想到如此固执。先不论景笙是否愿意跟着我,那也得想想景瑟吧!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保你难道是让你与仇人同归于尽的!!?”
怒意涌上心头,气的她当即摆了脸色,转身不去看魏意。
魏意两手支着额头,脑袋昏沉的难受。她不是不懂池清婉说的,可灭门之仇,唯有亲自手刃仇人,她才得以安心。
炎热顺着热浪仨进二人怀中,燥得她们面红耳赤。终于还是魏意服了软,“姨娘您消消气,是我愚钝,不曾想过那么多。”
“此事我会从长计议,断不会如今日这般随意做决定,您放心。”
见魏意说的情真意切,池清婉眨眼将泪逼回去,“这样就对了。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那陆丰年官不小,不是我们能触及的。”她眸中闪着一束光,话中却始终劝诫着魏意不要轻举妄动。
日上树梢,地面上光影摇摇晃晃。于婆婆领着景笙推门而入,打破这略略沉重的气氛。
“赶快上屋里坐,这院中日头毒,当心晒着。”于婆婆话间就将二人往屋里赶,景笙懂事的接过于婆婆手中的菜篮子,去厨房掏洗。
如今池清婉无处去,魏意只能厚着脸皮拉住于婆婆,将二人的关系概述一二,求着于婆婆勉为其难留下池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