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点了头:“可。”云湘见他不打算将银簪还给她,又抬头看过去。找个靠近这儿的地方换衣服前,至少得把头发挽上一挽吧?不然这么披头散发走过,实在吸引人注目。陆钧山觉得有意思,以往哪个丫鬟敢这么三番两次抬眼与他对视?且那双水润清澈的眼里有胆怯,却没有卑微。他没说话,朝她摊开掌心,递过去。云湘垂下眼,伸出手去拿。陆钧山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细长的银簪整个被平放在他手上,云湘若是想要从他掌心里取簪子,就算再小心翼翼,也会碰到他掌心。
陆钧山没有说话,皱着眉盯着她看了会儿。
他没开口,云湘也不敢离开,只垂着头安静站在那儿,她心里有些打鼓,甚至开始多想起来,不知他是不是要处置自己。
虽说是杜荣的错,可保不准这陆钧山也要弄一个她的罪名出来,一般丫鬟小厮搅进这种事情里,做主子的也懒得辨谁的清白,统统处置了就是,且按照如今的规矩来说,她这算是失了清白了……
正当云湘越想越紧张时,只听这陆家大爷道:“你去里头替她找。”
她抬头,就见个小厮进了假山里,而陆钧山一双幽黑的凤眼还盯着她看,她忙又低头。
小厮很快出来,“大爷,找着了。”
陆钧山目光轻点了一下那鲜血淋漓的银簪,显然是下了十二万分的力道去扎人的,想到方才那杜荣差一点伤到男子要害处,不由也是嘴角一抽,“去旁边的水边洗洗。”
小厮诶一声,不多会儿又回来,却是双手奉上,将簪子奉到陆钧山手里。
云湘咬着唇,皱眉悄悄看了一眼他,又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所幸这里视野被假山遮住,暂时没什么人走过,只是也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
“大爷……”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再次含蓄委婉道:“奴婢多谢大爷相救,只奴婢还有活要做,再耽误不得。”
陆钧山捏紧了那粗糙的梅花样银簪,看着云湘身上还沾着血的可怜样子,慢慢道:“你便这样回去了?”
云湘心道那不然呢?且也不关他什么事了。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只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言自语般道:“听说弟妹是个重规矩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身边丫鬟这般失了清白……”
云湘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触地磕头:“还请大爷……请大爷开恩,替奴婢瞒了此事,奴婢是冤枉的,先前有个大厨房的丫鬟过来寻奴婢,说是和奴婢交好的姐妹出了点事让奴婢过去,奴婢才跟着到了这儿,殊不知却是那杜荣在这儿等着,奴婢先前从未见过那杜荣,更不曾勾搭他。”
这陆钧山的意思,她听得再明白不过了,若是他将此事告知给林婉月……不,不需要他特地告知,只要她这般衣裳沾血地回去,下人们之间有风声传出来,林婉月作为她的主子,定要找她审上一审。
到时就算她没勾搭杜荣,但被他拉进假山里,清白就说不清了。
就算林婉月原本就知道她在外面嫁过人,但那时她是被验了身进来的,再加上女子出嫁买丫鬟做陪房是流行,这事林婉月不追究就没事。
但如今她在陆家被小厮调弄太上不得台面,林婉月为了面子是不会留下自己的,也不会在意她这次是否还清白,必然就要被发卖出去。
她如今只能求助于陆钧山替她瞒下此事。
甚至,他刚才的喃喃自语,就是在半威胁半施恩地点拨她。
陆钧山自是相信云湘不会和杜荣勾缠上,毕竟,她可是连他二弟都瞧不上的。
他捏着那支银簪,轻轻往掌心里点了点,垂眸看着地上即便是伏跪在地,那腰杆都是挺直了不曾软了半分的人。
陆钧山捏紧簪子,慢声道:“我替你平了这事倒不是难事,不过,你如何报答我呢?”
云湘早料到有这一出,再一想这陆钧山色中饿鬼的名声,也不难想到他要什么报酬,一个美貌丫鬟,在这个时代,除了本身一副身子,这些上位者眼里又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报答的?
可她还有一副手艺,或许此时可以亮出来搏上一搏,与他周旋一番。
想来这陆钧山毕竟还要顾及着陆清泽的颜面,她可是林婉月的丫鬟,作为大伯哥,他也不好对她下手。
这么想着,云湘努力定了定心神:“可否请大爷替奴婢先寻一身干净的衣裳,容奴婢先整一整仪容?”
陆钧山点了头:“可。”
云湘见他不打算将银簪还给她,又抬头看过去。
找个靠近这儿的地方换衣服前,至少得把头发挽上一挽吧?不然这么披头散发走过,实在吸引人注目。
陆钧山觉得有意思,以往哪个丫鬟敢这么三番两次抬眼与他对视?且那双水润清澈的眼里有胆怯,却没有卑微。
他没说话,朝她摊开掌心,递过去。
云湘垂下眼,伸出手去拿。
陆钧山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细长的银簪整个被平放在他手上,云湘若是想要从他掌心里取簪子,就算再小心翼翼,也会碰到他掌心。
她咬了咬唇,垂着眼睛,手指快速轻盈地捏过簪子。
于陆钧山来说,如羽毛轻轻挠搔过一般,心都跟着一痒。
他凤眼一挑,朝人看去,云湘已经垂着眼后退两步,背过身去,纤细的手指拢过那一把浓如云的乌发,轻轻一绕一扭,便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上了簪。
随后,她垂头转过身来,光洁静美的一张脸露出来,除了还有些苍白外,脸色平静淡然得很。
陆钧山低声吩咐小厮几句,便转过身去。
“跟上。”
云湘自是低着头跟上。
……
花园附近就有一处闲置的院子,巧得很,就是云湘初遇陆钧山的那处小院。
先前那小厮已经依照陆钧山吩咐取好干净的衫裙过来,云湘在耳房里换好,整理一番仪容后,便深吸一口气,抬腿去了隔壁的屋里。
陆钧山闲散地坐在桌旁,听到动静抬头看去,不由眼眸一深。
这丫鬟原先穿着老气奇丑的素裙时,便已是难掩秀丽,如今换上鲜嫩的绣上花儿的粉色衫裙,真如湖上鲜荷绽开,清丽绝俗。
云湘低着头福身。
陆钧山神态自若地看着这已成为掌中雀鸟的丫鬟,声色低沉:“今日我若替你平此事,你要如何报答呢?”
云湘垂着眼道:“奴婢听闻表小姐的及笄礼上,大爷曾赠送给表小姐一件金丝楠木的贵重木雕屏风。”
陆钧山凤眸一眯,倒是猜不透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与今日之事有何联系?”
云湘捏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道:“奴婢极擅木雕手艺,大爷方才问奴婢如何报答大爷,奴婢现在回答,奴婢可以为大爷雕一尊以大爷样貌为底的善人木雕像,以此感恩大爷今日之恩。”
这话有些托大了,但毛遂自荐,总要往夸张了说,先引起他的兴趣再说,而且,她对自己的木雕能力向来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