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看见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她的步子会不由自主的慢两拍。紧赶慢赶,徒步走了大半日的功夫,终于到家了。春桃才面露欢喜,抬手敲了敲门。“阿娘!我回来了!”屋子里愁眉苦脸正织布的妇人,忙停下动作,紧皱的眉头,一下放松。“你这丫头,怎么才回来。”妇人开了门,第一句话是埋怨的语气。儿子进了鹿山书院,处处都要用钱。女儿两个月没回来,先前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都支用完了。这般毫不掩饰的埋怨,春桃带着喜色的神情一滞,“……府里有事耽搁了。”
又过几日,额上的伤痕已经看不出印迹了。
她从庆安堂回来,小腹便开始一阵阵的坠疼。
这种感觉是要来月事了。
春桃疼得紧皱眉头,最近这两个月,月事来的都不规律,还比以往要疼。
她想到自己喝的那些避子汤了……
忍着小腹的疼意,春桃给自己换上了月事带。
身子蜷缩进被子里,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她听人说过,避子汤喝多了,以后就不能生孩子的。
委屈无助的思绪爬满心头,她有些想爹爹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恍恍惚惚的,春桃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小时候,爹爹每次做生意回来,都会给她带糖葫芦。
很甜,她喜欢极了。
几岁的她总是守在院门口玩,期盼着爹爹能突然出现,给她带好吃的。
梦醒时,枕边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爹爹……”春桃回想起梦里样貌已经模糊的父亲,孤寂和落寞悄悄袭上心头。
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便是爹爹还在的时候,她的爹爹是个读书人,考中过秀才,后来屡试不第,家中的田地都卖了。
爹爹要养活家人,只好放下面子跟着乡邻出门做些小本买卖。
日子渐渐好过起来,直到九岁那年,爹爹在外染了风寒,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留下她们母子三人……
小腹的疼意很快剧烈起来,春桃紧咬着下唇,难捱的在床上蜷缩了许久,方才缓过一点。
好在,今日她不用去庆安堂伺候老夫人。
每月只有一日的旬休,前两次刚好都遇上她要去松鹤居。
春桃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身,慢腾腾的把衣服穿好。
目光落在床头那方砚台上,心里一阵酸涩。
她拿过砚台放进包袱里,另外把前两个月得的月俸一并都带上。
银子托旁人带回去,她是吃过亏的,她们孤儿寡母,最容易受人欺负。
不过,想到能见到阿娘,心情多少好了些许。
忍着小腹的疼意,春桃拿着包袱,把房门关好,便出门去了。
谢府的大门她自然不能走的,下人丫鬟们都是从后园的角门出去。
京城繁华,角门开在一处临街的地方,一出门,街市上热热闹闹的场景,让春桃很不自在。
她少有出门的时候,平常接触的人也不多,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她反而担心起来,捂着包袱,走的很急。
只有看见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她的步子会不由自主的慢两拍。
紧赶慢赶,徒步走了大半日的功夫,终于到家了。
春桃才面露欢喜,抬手敲了敲门。
“阿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愁眉苦脸正织布的妇人,忙停下动作,紧皱的眉头,一下放松。
“你这丫头,怎么才回来。”妇人开了门,第一句话是埋怨的语气。
儿子进了鹿山书院,处处都要用钱。
女儿两个月没回来,先前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都支用完了。
这般毫不掩饰的埋怨,春桃带着喜色的神情一滞,“……府里有事耽搁了。”
妇人意识自己这话不对头,装模作样的嗔怪道:“下回托人送个信回来,免得我和你弟弟在家为你着急。”
小姑娘才知道阿娘是担心自己,语气所以不好的,眼底很快浮现几分愧疚的道:“阿娘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托人回来告诉你们一声的,可想着还要给人家辛苦费,就没这么做,让阿娘为我忧心了。”
“当娘的哪能不为儿女忧心,快进来,我去隔壁屠户家买一斤肉回来,清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拉着女儿进屋后,妇人便絮絮叨叨的说着,没等她说完,女儿就懂事道:“不忙的阿娘,我马上就回去了。”
“这就回了?才回来多久啊……清儿受苦了,都是为娘无用,带累了你。”
妇人坐下,很是自责的握着女儿的手。
“阿娘别这么说,府里好吃好穿的,我没事。”声音带着几丝虚弱的道,小腹又开始疼了。
她和大人之间的事,春桃一直隐瞒着,不敢告诉阿娘。
“唉,你莫哄我,为娘能不知道吗?做丫鬟的,哪有什么好吃好穿的。”她说着,心疼的看向女儿,止不住的叹气。
“阿娘别说这些了……我、我要走了,包袱里有一方砚台,还有前两个月的月俸银子……阿娘收好吧,我回去了。”
春桃不忍母亲为自己担忧,又惦记着要赶回谢府,说完便要离开。
“砚台?花这些冤枉银子做什么,你阿弟在鹿山书院都有,笔墨纸砚都是顶好的,还不要咱们花钱。”
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满女儿把钱白花了出去。
有这银子,拿去给儿子做双好鞋也是好的。
“这、这是旁人送我的,不要钱。”春桃笑了笑解释着,她语气带着一点失落还有些莫名情绪的,又问阿娘道,“阿弟今日不在家么?”
“到底是亲姐弟,上回他说的那些话为娘骂他了,他也托我给你道歉,你阿弟年纪小,说话没个分寸的。”
听女儿提及儿子,妇人脸上有几分宽慰的神色。
春桃抿了抿唇,笑得勉强,“我没放在心上。”
阿弟才十岁,她确实不该和阿弟计较的。
再说,她一个丫鬟,本来就是奴籍,估摸着是有人在阿弟面前说了看不起她的话,阿弟有样学样的吧。
“没放在心上就好,你弟弟考上鹿山书院,将来不愁没有前途,清儿莫和他计较,等他考中举人进士,咱们娘俩都能跟着沾光。”
妇人骄傲的语气和神态,落在春桃眼里,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要是她是个男儿就好了。
虽然,她不喜欢那人,可他教过自己读书写字,要不是他,自己也认不得那么多字。
春桃不是没在心里想过,若她是男儿,肯定能闯出一条自己的路。
偏偏她是个女儿身,除了嫁人相夫教子,就是做伺候人的丫鬟,一辈子被拘在宅院里。
“阿娘,我可能不能每个月都回来了,阿弟的笔墨纸砚不用钱,这些银子应该也能用个几月的。”
她扯出一抹笑,懂事的和阿娘说着,阿娘还有织布的活计,每月也能有些进项。
话说到此处,妇人脸上立时为难起来,发愁道:“要不托人把银子送回来吧,你阿弟的纸笔是不用银子,可鹿山书院那是什么地方,都是少爷公子,你阿弟还要买书,衣服鞋袜总不能太差吧,不然人家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