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冷着脸抬头。“采葛医女说的是,奴婢只是怕误了主子们的事。”拾冬面笑皮不笑。这医女待在大姑娘身边怕是消息闭塞,如今她主子长公主看重的,可是府里的芷姑娘,她这般精心伺候,回去也不会在主子跟前得好。等几人到正堂的时候,洛坤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沉着脸刚要开口斥责姗姗来迟的长女,俞霜纨就温和地笑道:“甯儿的气色好了许多,这一路走来没有热着吧?”“长公主府送来那么些冰块,她都摆在自己屋子里,能热着吗?”
“既是表哥的吩咐,霜儿一定尽心去办。”
“表哥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才忍着心疼委屈甯儿,霜儿真是心疼你。”
俞霜纨靠在洛坤肩头,说出的话都是柔成水的体贴。
“还是霜儿最心疼为夫。”
洛坤方才动怒,心头本就有些燥热,又被俞霜纨的三言两语说得心里熨帖,便转过身子揽着人翻身压下。
屋子里很快重新响起嗯啊粗喘之声,外边候着的拾月忙让身后端着水盆布巾的丫鬟先退下。
霜林苑的下人都知道这位看着温厚的主母的手腕,所以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离正屋远远的,私底下更是不敢多说一句。
而宁棠院这边,洛甯虽不知霜林苑那两场令人听着就面红耳赤的情事,不过对俞霜纨和洛芷下一步的算计却是一清二楚。
“姑娘。”
紫苏轻手轻脚地走到绣架旁边,轻声唤了一句。
“好了,可算是完成了。”
洛甯收好最后一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姑娘的绣活真好!”
紫苏看着绣棚上的牡丹图惊喜道,却是有些心疼,看来姑娘心里一直是明白的,早就知道要在府中藏拙,如今得了长公主的机遇才敢显出些真本事。
洛甯倒真不是藏拙,她这绣活都是前世被困在陆府院子里练成的。
想到前世教她的绣娘还是那人找来的,洛甯神思止不住恍惚了一下。
“姑娘绣了这一上午,滴水未尽,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不多时,采葛端着茶盏走到洛甯跟前,见着那图样心里亦是惊讶,她跟在主子身边见过不少精致绣活,牡丹图更是常见,但从未见过这样透着股幽静气息的牡丹图,不仅没减了牡丹的艳色,还添了几分高贵。
等洛甯随手将绣棚翻转到另一面,两人更是屏住了呼吸。
这竟然是双面绣,还是异形双面绣。
据传这针法传言早已失传。
如今世上流传的那些异形双面绣,大多都是百年前的。
“采葛,采葛?”
洛甯叫了两声,旁边的人也没回过神来。
“是,姑娘。”
等洛甯抬高了声音叫了两声,采葛才回过神,接过茶盏往外间走去。
“姑娘,那事已经办成了,奴婢依着您的吩咐,让纪妈妈和李成大哥各自行事,那牛氏这两日果然惧怕得不行,聚珍阁那边的钗子也已经得了。”
见采葛出去,紫苏飞快地轻声禀报起来。
“只是纪妈妈知道姑娘过得艰难,而且上次姑娘给的那些银钱足够李二哥买药,这次奴婢送去的东西怎么也不肯收,只说让姑娘自己留着。”
说到此处,紫苏对自家姑娘佩服极了,姑娘的思虑竟能如此周全,借着上次给夫人旧日的人手送礼,既办完了事,又试出了各人的忠心和品性。
不然这次的事事关姑娘的未来,还不知要找哪个去做。
“纪妈妈不愿收就先留着,别太却了她的好意。”
她在府里,既要防着俞霜纨和洛芷的算计,来日又要想法子与陆希礼退婚,很需要忠心的人手。
前世她过得唯唯诺诺,连陪嫁去陆府的陪房都是俞霜纨给她挑的,对母亲曾经的陪嫁了解得不多,不过经过上次那“流言”一试,纪妈妈一家是最用心,最主动的,其他几家多是都话都传开了才跟着说上几句。
……
俞霜纨的手脚很快,洛坤回府的第二日清早,就吩咐拾冬来叫人。
“母亲可说是什么事?”
洛甯由着紫苏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半旧的姚黄色菊花纹褙子,一面不解地问道。
“大姑娘去了就知,杜侍郎和杜夫人今日也在府中。”
拾冬的眼里难掩喜意,对洛甯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殷勤恭敬。
“哦?舅父和舅母也在,我许久不见她们,心里着实想念,紫苏,将我昨日备下的东西带上,舅母定是喜欢。”
洛甯满脸笑容地转头吩咐。
拾冬暗地撇了嘴,大姑娘这是想着讨好母家人?夫人说的对,大姑娘这心思确实越发大了,该早些解决。
不过等下那杜侍郎夫妇怕是眼里都看不见她。
伤筋动骨一百天,洛甯虽只是崴了脚,但依着采葛的意思也要歇足一个月,所以去前院正堂的路上,都是由采葛仔细扶着慢慢往前走。
“大姑娘可快些吧,侯爷和夫人都等着呢!”
拾冬不耐烦地催促道。
“姑娘的脚伤还没好全,不能快走,拾冬姑娘若是急就先去禀报一声。”
采葛冷着脸抬头。
“采葛医女说的是,奴婢只是怕误了主子们的事。”
拾冬面笑皮不笑。
这医女待在大姑娘身边怕是消息闭塞,如今她主子长公主看重的,可是府里的芷姑娘,她这般精心伺候,回去也不会在主子跟前得好。
等几人到正堂的时候,洛坤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
沉着脸刚要开口斥责姗姗来迟的长女,俞霜纨就温和地笑道:“甯儿的气色好了许多,这一路走来没有热着吧?”
“长公主府送来那么些冰块,她都摆在自己屋子里,能热着吗?”
洛坤忍不住哼了一声,今年京城冰价奇贵,他这个家主都用不上足够的冰块纳凉,这个女儿倒是一点不愧地享受着,若不是霜儿劝着自己,他早将洛甯叫来斥责一顿。
“父亲……甯儿不知府里今年用不上冰块,往年母亲这里都是里里外外放着冰……所以甯儿只送了一些去大哥院子里,大哥前些日子刚病过一场……”
“父亲莫怪甯儿,此事都因儿子身子不济。”
洛甯话说到一半,门口响起木轮滚动的声音。
“焱儿?”
杜颜氏见到轮椅上的清瘦身影,一下便从雕花椅上站了起来。
“焱儿拜见舅父,舅母!”
“好,好!你终于肯出来见人了。”
杜昇肃正的脸上也难掩激动,自从两年前这惊才绝艳的外甥摔断了腿,就再也不肯见人,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担忧。
“前两年是焱儿意志消沉,枉顾舅父母担忧,请您责罚。”
“责罚什么?你能想开舅母高兴都来不及。”
颜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笑着道。
见着这情景,洛甯眼里也是微热。
俞霜纨坐在上首,面上笑容温婉,眸光却是已经微微发沉。
但在杜家人面前,她不能主动开口,以免坏了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温厚继母形象。
“好了,焱儿愿意出来见人确实让人欣慰。”
“不过今日叫内兄过来,却有一桩要事商谈,也请内兄这个舅父做个见证。”
洛坤对杜昇,倒还算客气恭敬。
妻舅杜昇虽为中书侍郎,但如今中书令空缺,杜昇代理中书省,实则已是当朝宰辅之一。
“侯爷请说。”
杜昇正了神色,看向自己妹夫。
“芷儿,给你亲舅父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