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第一步,止血。她先是开了止血汤剂让人去熬,又下针在孔最穴、隐白穴、神门穴,双管齐下帮他止血。其次,就是要将那些皮肉外翻的伤口,一点一点缝合起来。在针线出现的那刻,裴郁的眼角就隐隐跳了跳。慕清尘将针放在烛火上炙烤,瞥了眼他,挑眉:“怎么,王爷怕了?”“呵……”男人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偏过脸去,不屑再看她。慕清尘不动声色地转了转那几个在止血的针,确定针上附着的毒药已进入裴郁的身子后,才笑吟吟地说:
“你可想好,此一去,再想出来就难了。”
宫门外,慕清尘和贺英站在马车后,面面相觑。
夜色降临,天空已被大片墨蓝色渲染。晦暗的暮色中,点缀了大片若隐若现的星子。
朱红的宫门立在那里,肃穆巍峨,让人望而生畏。
贺英平静地站在那里,很是遗世独立。
纵使身上穿着宫人衣裳,也不似此间凡俗人。
“愿清尘在宫外,一切得偿所愿。”贺英侧目,望着她额顶的碎发,目光复杂。
一旁逸王府的人,急得小声催促着:
“小大人且快着些吧,府里已再等不得了!”
慕清尘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多说,让贺英在宫门下钥前回去。
她也上了逸王府的马车,赶回去给裴郁疗伤。
同一片繁星夜空下,她和贺英背道而驰,踏上了不同的前路……
慕清尘闯慕家别院的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贺英提过,回到宫里可以帮她传递消息。
只是他在宫中也没什么身份地位,是以慕清尘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回到逸王府后,她马不停蹄去了裴郁那边。
他院子里只明处的侍卫,就增了不下十数人,更遑论蹲在暗处的那些。
明明多了那么多人,可整个院子都静得出奇,除了布料摩擦声,甚至呼吸声都微不可查。
初初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还有些婆子侍女端着满是血的水盆进出。
恍惚间,慕清尘真有种裴郁正在里面生孩子的错觉。
“王爷,慕小大人已到。”
带她回府的侍卫上前禀报,慕清尘的视线顺着望去,正正瞧见那层叠堆积的帷幔后,裴郁阴郁惨白的脸。
和宫里贵妃中毒时的鬼模样,一般无二。
只不过他这鬼脸,更眉目似画些。
“咳咳咳……”
裴郁重重咳了几声,显然喉中有痰,体内有火,得服黄连去火,川贝化痰才行。
“你倒还知道回来……”男人开口,带着明显气音,虚弱无力,“本王予你方便,你就是如此回报本王的?”
慕清尘听他说话后,彻底放下心来。
她翻了个白眼,将背在肩上的药箱重重放到桌上,说话间语气却很毕恭毕敬,和脸上神情截然相反:
“是下官思虑不周,没想到如王爷一般的人,还能遭到刺杀,实在是骇人听闻!……王爷可曾抓着刺客?”
她最后一句话,让隐隐咳嗽着的裴郁,突然停下了咳嗽。
半晌,整个屋里没一人开口。
慕清尘墨黑的眸底闪过些许了然,没再追问,低头拿起治疗外伤的东西便过去给他瞧病。
凑近了,看清了,才发现这家伙当真是命大。
胸口一道刀伤,自左肩划到右腹,深可见骨。左腿处一道贯穿伤,血流不止。
最要紧的是,左胸口被一支羽箭射穿,紧靠心脏……
怪不得裴郁那张脸,能白到那般地步。
他本就气血两亏,再这么一折腾,寻常人只怕都要没了半天命去,但他……
“如何?瞧见本王的伤,小大人若是继续装傻,可混不过去了。”
裴郁平躺在床榻上,身下被褥已被血浸透大半。
可说起话来,仍是那么嚣张得意。
若不是慕清尘将那些伤势看在眼里,只怕也要信了他的虚张声势。
“伤到如此程度,王爷还能谈笑风生,下官实在佩服。”
她笑,丝毫不惧那家伙话里的威胁,
“王爷眼下不过命悬一线,下官便是当真救不了,王爷与您tຊ的手下,又能将下官如何?
不过……这伤嘛……”
她到后来,话锋一转,还是决定先不逗他了,直言:
“这些不过是外伤,未伤及要害。除了失血过多有些麻烦外,治疗起来倒是不难。只是过程会很痛苦,王爷可还受得住?”
“你有手段,尽管施展。”
裴郁眼皮都没掀,那豪迈模样,好似不将任何伤痛放在眼里。
慕清尘眼皮倒是掀了掀,将他这模样记在脑中,红唇微勾:
“好,定不负王爷所托。下官必要将所有手段都施展出来,保王爷这条命!”
首先,第一步,止血。
她先是开了止血汤剂让人去熬,又下针在孔最穴、隐白穴、神门穴,双管齐下帮他止血。
其次,就是要将那些皮肉外翻的伤口,一点一点缝合起来。
在针线出现的那刻,裴郁的眼角就隐隐跳了跳。
慕清尘将针放在烛火上炙烤,瞥了眼他,挑眉:“怎么,王爷怕了?”
“呵……”
男人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偏过脸去,不屑再看她。
慕清尘不动声色地转了转那几个在止血的针,确定针上附着的毒药已进入裴郁的身子后,才笑吟吟地说:
“那……王爷做好准备,下官要动手缝合了。”
裴郁面上岿然不动,身上肌肉却已暗暗紧绷。
不知为何,看他紧张成这样,慕清尘就心情大好。
于是,紧张的缝合,就在她微翘的眼角眉梢中,开始了。
眼下大夫们惯用的缝合术,都是用极粗的针和线,缝合后伤口还会红肿许多日子,才能开始愈合。
更别提伤口长好后,更让人痛到哀嚎的拆线。
这些年慕清尘身居高位,清闲时候多,研究出了一种带着些弧度的针。
更细、更方便缝合,而且可以将线拆解成一段一段的,伤口长好拆线时,也不必经受极长的丝线碾磨伤口之痛。
只是缝合时,更考验大夫的技术手法。
所以这次缝合,持续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算彻底了结。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都是裴郁的心腹,武艺高强,五感灵通。
他们并不知晓慕清尘用毒麻痹了裴郁的神经,只听着那不停歇的、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
于是,他们彼此对视时,也多了几分默契——
这都不喊疼,王爷,是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