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破釜沉舟搏一搏。现在的沈珩和当初不同,他已然是有智有谋的帝王了。徐徐图之固然很好,可也得能保证不被看穿不是,否则如今他是能陪着演戏,有朝一日耗尽了旧情呢?彼时母亲的仇就彻底报不了了。倒不如趁着现在,干脆把事情捅到沈珩面前。对帝王而言,只要愿意,处置一个臣子之妾是多简单的事。虽然由沈珩出手直接要了冯氏的命,实在不如一开始设想的那么解气,但如果为了解气就给仇人留下活路,那未免太过本末倒置。
明黄帐幔后,听到主仆二人对话的苏月妩长睫颤抖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不见半分睡意。
她早在浴池被沈珩抱起来时就清醒了。
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破釜沉舟搏一搏。
现在的沈珩和当初不同,他已然是有智有谋的帝王了。
徐徐图之固然很好,可也得能保证不被看穿不是,否则如今他是能陪着演戏,有朝一日耗尽了旧情呢?
彼时母亲的仇就彻底报不了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干脆把事情捅到沈珩面前。
对帝王而言,只要愿意,处置一个臣子之妾是多简单的事。
虽然由沈珩出手直接要了冯氏的命,实在不如一开始设想的那么解气,但如果为了解气就给仇人留下活路,那未免太过本末倒置。
听到男人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苏月妩又重新闭上了眼,放匀呼吸。
帐幔被人掀开,烛火影影绰绰地投进来。
床边下陷了一块,应当是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苏月妩能感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悠悠转醒,毕竟现在装睡虽是能做到眼睫不动了,可也禁不住一直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好在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拢好帐幔离开了。
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苏月妩也是真困了,在柔软的龙床上抱着锦被翻了个身,总算是真睡了过去。
*
在宫里,消息都是长了腿的。
翌日一早,众嫔妃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的时候,已经大半都知道了苏嫔昨夜留宿养心殿的事。
“娘娘,据妾身所知,陛下昨夜似乎并没有翻牌子,这苏嫔,怎么就宿到养心殿去了呢?”
程贵人和章贤妃同住延禧宫,去请安也是一路同行,半道谈起这桩新鲜事,她故作好奇地发问。
章贤妃轻嗤了声:“还用想吗,自然是自个儿送上门去的,不过能不被陛下撵走,倒也是个有手段的。”
程贵人啧啧:“可不是嘛,妾身之前无意间听见养心殿的小太监交谈,说是这几日苏嫔每到傍晚都送汤羹餐食去养心殿,她这才入宫多久,就开始大献殷勤,实在是心思深沉呐。”
“她心思深沉与否都不重要,只要日后别想着对本宫的荣庆不利就成。”
向来爱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的章贤妃自自有了大公主后,就不再注重打扮了。她开始不施粉黛,甚至除了正式场合,身上连首饰都不佩戴一件,衣料也选舒适的,几乎完全忽略美观。
今日,她就只穿了件深绿色的素底宫裙,高高的绾了个油亮的朝天髻,净面朝天,眼角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程贵人看着这样不争气的章贤妃,心里有些憋气。
眼下新秀都已经入宫了,再这样下去,早晚被陛下彻底厌弃。
章贤妃被陛下厌弃不要紧,关键是自己怎么办,依附了她这么多年,每日做小伏低百般讨好,就是为了有个庇护,难道全都做了无用功吗?
思虑到这儿,程贵人忍不住有些恶毒地想,魏庶人怎么就没把大公主毒死呢,要是直接毒死了,章贤妃也就不会为了个小丫头片子就鬼迷心窍,堕落不争了。
待这两人到坤宁宫时候,殿内几乎已经满座到齐了。
众人互相见了礼,就又坐了回去。
不出程贵人所料,她们也在畅聊苏嫔的事,而且正是热火朝天。
这是嫔妃间不约而同的默契,一旦宫里发生了什么稀奇事,大家都会在第二日请安时早到一会儿,趁着当事人和皇后娘娘都不在的空子讨论一番。
程贵人如鱼得水,立刻加入了茶话会:“苏嫔这样不合规矩吧,历来新入宫的嫔妃侍寝,都是要等被陛下翻到牌子后,司寝的嬷嬷过去教授了规矩,才能乘舆车去养心殿伺候,苏嫔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柳贵人抿嘴儿笑了笑,意味不明道:“可能人家会伺候吧,你当谁都跟咱们一样,出阁前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应当不会吧!”程贵人故作惊讶,扭头看向苏妃:“都是苏家的女儿,教养应当是差不多的,苏妃娘娘,您说苏嫔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苏云舒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恶意,手中帕子攥得死紧,既恨苏月妩行事不检污了家族名声,又恨柳程两个人语言龌蹉无事生非,偏她从不会与人斗嘴,气急交加之下,眼眶一红,竟是又要落泪了。
程贵人“哎呦”了声,翻了个白眼,似是哭笑不得地道:“娘娘这是又怎么了,就算是嫔妾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实话,您让嫔妾闭嘴就是了,也用不着掉那贵重的珍珠子啊。”
苏云舒的贴身宫女实侍墨在看不下去了,生气道:“程贵人,您再这样对我们娘娘不敬,奴婢便去禀报太后娘娘了!”
“你这婢子说的什么话,诸位姐妹可都听着呢,我何尝说什么不敬之言了?”
程贵人笑着,心里却满是不屑。
笑话,太后早要是真还给她苏云舒撑腰,自己这两天言语冒犯,早就该被教训提点了,哪儿还能蹦哒到现在。
近奴类主,侍墨也不是个强势的,满腹气愤,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苏云舒更是气得胸膛起伏,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姑母告状,但实在是害怕。
苏月妩进宫,姑母的心说不准已经偏了,她再去多事,姑母一定会更加厌烦。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随着苏云舒一哭,满殿都安静了下来,只余她的抽噎声。
此刻嫔妃已经都陆续到齐了,但没有一人出声劝慰,而是津津有味地瞧热闹。
横竖不管是苏妃被以下犯上受屈辱,还是程贵人因事情闹大被责罚,她们都乐于看戏。
此时,站在凤椅后的太监朝内室看了眼,随后站直身子,拉长声音喊道:“皇后娘娘到——”
众嫔妃立刻起身,转向凤椅,齐刷刷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泽万年。”
也是这时,众人才发现属于苏嫔那一把椅子到现在还是空着的。
苏嫔没来?
莫不是也像林嫔,哦不,现在已经是林贵人,像她一样触怒龙颜,被降为禁足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柳程两贵人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她们地位相当,都是在东宫做低等侍妾,登基后封为贵人又无宠,自然不希望新人好过,特别还是位分压自己一头的新人。
章贤妃、吕妃以及吴常在则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贵人姜筠柔和答应陈嫣巧面上掠过担忧。
蒋选侍则是眨着好奇的眼睛,恨不得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而苏云舒,她没有起身行礼,而是仍坐在那里垂头咬唇,哭得抽抽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