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站着。突然间,无边的悲凉涌上心口。是啊,自己痛彻心扉的苦难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罢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眼泪和眼泪之间,笑声和笑声之间,传递的并不是同一种频率。在夏鹿情绪汹涌的翻腾间,杜溪已经端起了桌上第二杯杯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包厢里又响起一阵助威般的叫好声,鼓掌声和拍桌子声。“咳咳咳……”杜溪喝的太快,呛得一阵天翻地覆的咳嗽。
东逸酒店其实离赵奶奶的龙门巷不远,都在蓉城最西边,属于物以稀为贵的那种。
但这个地方离正方通信公司很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要横跨整个蓉城市区。
夏鹿坐了地铁,骑了二十分钟单车到达目的地。
不出所料,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东逸酒店888包厢,晚上六点四十分。
夏鹿根据酒店服务员的引导,来到包厢门口,
因为从刘家带出来的衣物少,她依旧穿着牛仔褂,白T恤,长长的头发依旧梳着一个独辫子。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包厢厚重的朱红色大门时,她顿了顿,扭头问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小美女,这包厢有后门,或者侧门吗?”
服务员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得跟李果果有点像,都是小家碧玉型,个子也差不多。
她听到夏鹿的问话,脸色明显一怔,迅即笑着轻声道,“姐,今晚的包厢的主人特意交代了,不管谁来,多晚来,都要从这个门进。”
夏鹿心里爆了一句粗口,他奶奶的。
她点点头,也没打算为难眼前小姑娘,她只是快速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上一串电话号码交给她,并叮嘱道,“小美女,这个号码您收着。一会如果我不省人事了,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请她来接我回去。”
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包厢的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夏鹿只得把纸条匆匆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小姑娘顺手接了,赶忙职业化地引导夏鹿进入包厢。
夏鹿一抬头,与刘文山碰个正着,原来刚刚开包厢门的人是他。
与夏鹿短暂的愣怔不同,刘文山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在这碰到她。
夏鹿迅速收敛好表情,漠然地扭头,准备往里走。
两人错身时,刘文山低头在她耳边说,“鹿鹿,如果你现在求我,或许我今晚可以保你平安无事。”
“滚!”夏鹿挺了挺胸,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夏鹿,你总有一天会为你的任性付出比生命还宝贵的代价。”刘文山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夏鹿仿若未闻,脚步不停,转过包厢的门厅,来到大包厢。
一个足足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大圆桌几乎坐满了人。
夏鹿的眼神一向很好,她快速瞄了一眼,发现圆桌的上方坐着的都是正方通信的领导层。
那个秃头圆脸的中年男人就是现在正方通信的一把手方勇全,他的左边坐着大客户总监徐朝成,一个三十多岁,脸上长满痘印的男人。
他的右边是人力资源部总监郝美琪,外号,铁榔头。实际上,她也是夏鹿现在的顶头上司,客服中心的负责人。
徐朝成的右手边空着一个座位,夏鹿猜,应该是刚刚离开的刘文山的位置。
背靠着包厢大门的位置站着一群燕燕哥哥,穿着或暴露,或性感,或正式的美女和帅哥。
夏鹿知道,他们都是跟自己一样,笔试后最后一批待选拔的,今晚被测试的人。
她快速数了数,加上她自己,一共是十个人,毫无意外,杜溪、周珊珊都在。
夏鹿一直听说大客户部的人要经常与客户应酬,难道今晚就是模拟演习?
夏鹿正在琢磨,上位方向突然一个声音大声招呼道,“唉哟,我们正方的第一号美女夏鹿,夏大美女到了!你可是迟到了啊,来来来,老规矩,迟到的人,先喝三杯酒赔罪。”
随着说话声,背靠大门的美女帅哥们通通扭转身体看向门口,圆桌上方的人也一同向她送来注目礼。
一瞬间,夏鹿感受到了强大的被瞩目的压力。
她抬眼望去,发现刚刚说话的人正是她这次想投靠的新东家----大客户部总监徐朝成。
他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圆桌下方正放着一排装满酒的玻璃杯tຊ,无色通明,夏鹿知道,那肯定是高档白酒。
夏鹿正有些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杜溪直接走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小鹿,坐我边上。”
夏鹿有些发懵地跟着杜溪走,他的位置的左边旁果然空着一个位子。
右边坐着周珊珊,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鹿刚一在位置上站定,徐朝成继续发难道,“请吧,夏大美女。”
夏鹿还没做出回应,杜溪笑嘻嘻地端起酒杯向众人道,“大家都知道我跟夏鹿是同学。她刚来,气还没喘匀呐,她这三杯酒,我来替她喝。”
杜溪刚一说完,酒桌上立马响起一阵刺耳的笑闹声。
“我说杜溪,杜大公子,人家才刚刚离婚,你就立马想补位啊?”
“对啊,杜公子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小杜,你这可不行啊?你这是赤裸裸地挖刘经理的墙脚啊。”
“挖什么墙脚?夏鹿和刘经理不是离婚了吗?”
“哎哎…..”有人甚至兴奋地拍着桌子应和,“刘经理跑哪去了?再怎么说,也是前妻啊,就这样认怂了?”
……
一时间,包厢里激动的情绪拉满格,笑闹声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夏鹿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站着。
突然间,无边的悲凉涌上心口。
是啊,自己痛彻心扉的苦难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罢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眼泪和眼泪之间,笑声和笑声之间,传递的并不是同一种频率。
在夏鹿情绪汹涌的翻腾间,杜溪已经端起了桌上第二杯杯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包厢里又响起一阵助威般的叫好声,鼓掌声和拍桌子声。
“咳咳咳……”杜溪喝的太快,呛得一阵天翻地覆的咳嗽。
“犯贱!”在笑闹声中,夏鹿清晰地听到周珊珊一句嫌恶的骂声。
骂声是最好的清醒剂。
夏鹿从自怨自艾的悲凉情绪中抽离,抖着手,按住杜溪第三次举杯的手臂,目光清冷地扫射众人后,轻声道,“我跟杜溪杜公子的同学情意,两杯酒就够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说完,她缓缓接过杜溪手里的酒,一闭眼,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包厢里再一次响起沸腾般的吵闹声。
在众人没觉察的角度,夏鹿喝酒的姿势被偷偷拍了下来,并发送给了千里之外的京北。
刘文山进包厢时,夏鹿刚喝完酒,包厢里的余温未冷。
他刚在位子上坐下,徐朝成侧身跟他笑着说道,“刘经理,你这个前妻性子这么刚烈,确实不太适合做老婆,我看……”
他话未说完,刘文山一个阴冷的眼神刀过去,薄唇轻启,“前妻也是妻。”
徐朝成尴尬地呵呵直笑。
一旁的郝美琪端起茶杯,轻声道,“以后有热闹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