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隽推门而入,皱着眉观察屋内的情景。丹炉淡雅的香气溢满整个屋子,青色的烟气像是完全遮盖住地面,屋子里像是变成了一汪清潭,而他的师父坐在潭中央歪着脑袋……已经很久没见过阮舒了,远远看过去,她穿着粉色衣裙闭着眼睛,像是一朵沉睡已久的菡萏。她这是怎么了?宋清隽微微眯着眼睛,缓缓靠近。脚尖似乎是踢到一个瓶子,那只瓶子也不知滚到了哪里,宋清隽停下脚步,视线里的阮舒皱着眉不情愿的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师父你……”
“就是这样,师兄,我狠狠教训了一顿宋清隽,他向我保证了,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水镜前的阮舒信誓旦旦,实则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宋清隽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明天的态度会不会改,她也不知道。
师兄已经大致了解了宋清隽的情况,然而到底该如何帮助他好好修习走上正路,依旧要靠阮舒自己。
“唉!”阮舒叹了一口气关掉了水镜,这挂牌师父也不好当啊!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的话,新的气运子就要消失了,她这个徒弟就是白收了,阮舒已经能看到未来的下场了。
她可不想被雷劈!
想到这里,阮舒抖了抖身子,天还未亮就敲响了小叶洞门。
“宋清隽,快起来,今天的课业很多,快把落下来的东西补上。宋清隽?”
她敲了很久,洞内没有任何的声响。清晨的山峰寒意颇重,阮舒紧了紧衣服,如果师兄还在的话,一定是会让她披上件披风再出门的。
她心情惆怅,开始胡思乱想。
师兄习惯早起练功,她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早起来修习的吗?她似乎是爱睡懒觉的……这个时候让宋清隽起来是不是太早了?不如,过一会儿再来?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叶洞的门终于打开了。
天光照亮了宋清隽那张不甚明朗的脸,他的头发高高束起,发尾细碎地铺在绣有金纹的领口,浅蓝色的眼珠含着潋滟的水光。
“师父。”
阮舒回过神,轻咳一声领着宋清隽去往后山。
朝阳彻底升了起来,淡金色的光洒满了青石砖铺成的练功台。阮舒背着手,一脸严肃地在宋清隽的身边踱来踱去。
刚过半柱香的时间,宋清隽突然间脸色苍白,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阮舒愣了片刻,立刻蹲下身子查看他的情况,“是哪里不舒服吗?”
地上的少年脸色惨白,细腻的皮肤上微微渗汗,嘴唇的颜色极淡。
“师父,徒儿体虚,实在是站不了这么久。”
阮舒:“……”
她似乎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在她的印象中徒弟的身体应该是不错的,怎么站了一会儿脸就白成这样了?
“你们龙族的身体钢筋铁骨的,”她斟酌着开口,“体质应该比我们一般人好些吧?”
“非也。”宋清隽一脸郑重的摇摇头,“我从出生起一直都是车撵代步,蟠桃作食,从来没有站过这么久。”
阮舒:……看来这位气运子是个娇贵的,住在这儿实在是委屈他了。
宋清隽说的当然不是真的,他只是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修习。这位好师父真当他是什么知错就改、虚心受教的乖徒弟吗?
哈!不可能!
宋清隽享受着心底愉悦,他绝对不会让阮舒顺心的!
“那、这……”
阮舒还想再说什么,宋清隽晃了晃身子,眼睛向上翻,似乎马上就要晕倒。
阮舒立刻扶起他,“我带你回去休息。”
她拉着宋清隽的一只手,吃力地扛住他的半边身子,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师父,都怪徒弟身体不好。”
他虽是这样说着,语气里满是自责,可是在阮舒看不到的角落里,宋清隽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阮舒觉得这小徒弟看着身形纤弱,扛起来确实如此地沉重,她快要累倒了。要是让别的弟子看到了,绝对会丢脸的。ᴊsɢ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努力地撑起腰,昂着头加快了步伐。
宋清隽自然是注意到了,“师父,慢一些,徒儿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我要坚持不住了!
阮舒内心抓狂,咬咬牙放慢了速度。
太阳直辣辣的照在枣树上,阮舒喘着粗气进过那个小土坡,恨不得再挖一个坑埋了自己。
“进去吧!”
她站在小叶洞门口,温柔地看着宋清隽。等到这个小徒弟终于关上洞门时,她彻底卸掉了架子,靠在洞门口的石壁上喘的像只力竭的狗。
“真难……”
她擦了把额头的汗,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土坡,要是小徒弟一直这么弱,未来她是该在那土坡旁留一块地躺尸了。
体力不行,应当还有别的法子提神。
阮舒连夜去往叶长老的住处,在他隐含谴责的目光中兴冲冲地进了炼丹房。
有不少丹药能帮助修习者提升修为,虽不是主流的修行方式,但也有不小的作用。
小徒弟底子太弱没关系,只要有了这些加强版的大补药,就算宋清隽再弱,她也会用丹药把他堆到仙界去。
炼丹房的炉火一连烧了九九八十一天,待到金乌第八十二次照在炼丹房前的青铜大鼎上时,火终于熄灭了。
“唔——”
阮舒打了一个哈欠,揉揉黑眼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徒儿,你来炼丹房一趟,为师准备了一些丹药给你。”
传声符卷着身子打了一个趔趄,歪歪扭扭的爬出了窗沿。阮舒的眼睛开合了无数次,终于抵挡不住瞌睡的侵袭,歪头睡了过去。
怀里的白瓷瓶“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炼丹炉里的青烟顺着丹炉盖子的缝隙缓缓游出,烟尘渐渐漫过白瓷瓶。
——
“师父?”
宋清隽推门而入,皱着眉观察屋内的情景。丹炉淡雅的香气溢满整个屋子,青色的烟气像是完全遮盖住地面,屋子里像是变成了一汪清潭,而他的师父坐在潭中央歪着脑袋……
已经很久没见过阮舒了,远远看过去,她穿着粉色衣裙闭着眼睛,像是一朵沉睡已久的菡萏。她这是怎么了?宋清隽微微眯着眼睛,缓缓靠近。
脚尖似乎是踢到一个瓶子,那只瓶子也不知滚到了哪里,宋清隽停下脚步,视线里的阮舒皱着眉不情愿的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师父你……”
瞥见小徒弟担心的眼神,阮舒难得心里一暖,她揉了揉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睛,宽慰道:“没事,师父替你炼了一些丹药固本培元,等你的身体结实一些了,再吃些别的丹药,修为很快就上去了。”
宋清隽:……原来她的好师父这么久不见,是去炼丹了。他没病,却很快就要“药不能停”了。
他皱着眉看着阮舒,忍不住想后退离开,然而阮舒却已经站起身来。
“咦?我的丹药呢?”
阮舒摸摸胸口,那是炼的最好的一瓶,怎么不见了?她焦急地摸索了一遍,见身上没有,又立刻俯下身子趴在地上找。
这姿势实在尴尬,但是阮舒本人并没有察觉到,依旧焦急的寻找着她的那瓶消失的丹药。
“师父,徒儿替你找吧。”
宋清隽挥一挥衣袖,俯身仔细查看,阮舒丢失的那瓶丹药应该是他方才踢到的那瓶。那瓶子滚动的声音应该是在炼丹炉附近。
他捂着鼻子,边走边驱散烟雾,走动中脚尖再次递到了瓶子。宋清隽眯起眼睛,循着声音拿起了瓷瓶,转身正要拿给阮舒,却看到她眼色慌张的冲过来。
“快跑!”
宋清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阮舒扯住了胳膊,手中的瓷瓶滑落在地上,“啪”的摔成了碎片。
“师父,丹药!”
“管不了那么多了,丹炉要炸了!”
阮舒拽着宋清隽,使劲了所有的力气奋力扑向屋子外,只听得“砰”的一声,丹炉炸了开来。阮舒心痛的抓紧了宋清隽的手,带着他跳了起来。
她原意是想跳到院中的平地上,可是身后的烟雾带着滚滚的热气推着他们向前,阮舒控制不住身体直直飞向院墙。
阮舒:……这该死的推背感!
师徒二人狼狈的摔倒在墙头,顺着墙擦出一些狼狈的痕迹,屋子里的火迅速蔓延起来,很快就窜出屋门,烧向他们。
阮舒揉着摔伤的腰,把宋清隽推向一边。
这样的火势必须立刻灭了,否则整个玉山都会烧起来的。
她闭上眼睛掐诀,念了一个行雨咒,天空中很快便聚集了一片黑云,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宋清隽挑眉,看看天上的云再看看地上变弱的火势,这挂名师父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只不过这炼丹炉里的火都是三味真火,这样的凡雨是浇不灭的。
果然,稍微变弱的火势很快又再次涨了起来,滚滚热浪扑向阮舒,阮舒抿着干裂的嘴唇,心中一片慌乱。她可不能把玉山给烧了呀!师兄回来了一定会骂死她的!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目中无神,“怎么办怎么办?”
宋清隽暗叹了一口气,“师父,弟子有办法。”
也不等阮舒反应过来,他纵身飞向半空的黑云中,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云层中隐隐发出金光,落下的雨滴似乎也变了颜色,地上的火瞬间小了一大截。
阮舒抬头望去,黑云的边缘处有黑色的龙尾摇曳。
原来是这样,她松了一口气。
宋清隽作为龙族中人,自然精通行云布雨之咒,那些变了颜色的雨是他特地唤出来灭这三味真火的。
“唉~”
她靠着墙脚叹了一口气,原本是为了想办法帮宋清隽练丹药的,没想到丹药毁了,还要小徒弟收拾残局。她这个师父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宋清隽布完雨下来,身上带着一些潮气,黑压压的睫毛上挂了一些小水珠,他眨眨眼看着阮舒,水珠纷纷落了下来,“师父,火灭完了。”
阮舒点点头,眼神里有些愧疚,“我原本是想炼些丹药助你修行的,没想到变成了如今这样。”
宋清隽心中只觉好笑,他需要这种方法来修行吗?幸好那些丹药都被毁了,否则他往后的日子怕不是要以丹药为食了,这一瓶瓶的丹药,个个眼珠子那么大,他只怕会噎死,宋清隽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嗳,你怎么样?是不是受寒了?”阮舒担忧的摸摸他的额头,“你的身体原本就挺弱的,快随我回去休息。”
宋清隽只觉得额心传来异样的温热触感,在他躲开之前,阮舒就已经拉着他的手带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