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嘶吼声拉回了周晚的神智,她无措地看着两只獒狼张着血口,齐齐扑向祁越。祁越身形灵活,几个来回下那獒狼虽然没有伤到祁越要害,可那身白衣已经溅满了他的鲜血和被撕扯下来的皮肉。祁越身上每多一道伤,看台上就爆发热的喝彩。祁越脸上也溅了许多鲜血,他眼眶赤红,恶狠狠盯着那两只蓄势待发的凶兽,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那两只獒狼因为几次未得趁,也开始谨慎起来,在祁越身侧盘旋。祁越的浑身紧绷,他知道,这两只獒狼下一击若他没能躲过,他便必死无疑。
祁越低头看着拦在他身前一袭红裙的周晚,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神色是少有的慌张。
眼中几分怜悯,几分后怕,兼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痛惜。
祁越读不懂这痛惜和后怕从何而来,但那怜悯,激起了他内心的厌恶。
看台上的宗族子弟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心中十分不满,但又碍于周晚公主的身份不敢说话。
周封语气和气,开口问道:“皇妹,你这是做什么?”
周晚环视一圈看台,这是她穿过来第一次见东芜皇室人,果然人人奢靡残暴,尤其是他这个四皇兄,妥妥的笑面虎。
“做什么?皇兄,他是我殿里的人,你随意将人带走,恐怕不合规矩吧?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碰的道理吗?”
周晚语气恭敬,内容却是咄咄逼人。
她当然知道怎么戳四王周封的痛处,书中周封做梦都想到太子,与他的母妃筹谋十几年,太子的宝座换了三次,就是换不到他头上。
周封听了周晚的话,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神色变了几变才接上周晚的话。
“皇妹言重了,不过一个奴仆,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皇妹何须如此在意?难道皇妹你被这南樾贱奴驯服了,现在竟开始把他捧在手心里了不成?”
看台上漏出几声嗤笑。
周晚面上轻哂,“当初父皇已将人给了我,我怎么做就不劳皇兄费心了。倒是皇兄,每次要看斗兽,怎么都从我一个公主殿里拿人。”
周晚面露惊讶,故作诧异:“难道说,皇兄手底下的人竟无一人敢进这笼子不成?”
周封内心恨得牙痒痒,他竟不知他这个只图安逸享乐的蠢皇妹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周封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周策,突然又笑起来,“皇妹误会了,今日劳驾太子皇兄百忙之中过来,这斗兽却说散场就散场,恐怕让人扫兴了。”
周晚内心一凛,好一个祸水东引,将矛盾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这位太子殿下,最见不得别人挑衅他的权威。
果然下一秒,周晚听到周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妹,不过一奴仆,何必介怀?来,坐到本宫身边来,与本宫一同观之。”
太子表情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祁越看着周晚被看台上的人一句一句诘问着却不肯退让一步,蹙了蹙眉,攥紧的指节更加用力。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争辩。
小时候在南樾皇宫时,那些皇子公主丢了东西都怪罪到他头上,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有人为他辩解。
后来他们故意说丢了东西,借着这个由头来糟践他。
为何这个叫周晚的人,为何她屡次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次又一次给予自己儿时奢求的东西。
但可笑的是,他落到这种境地,不正是拜她所赐吗?
是了,他上次被她扔去虎笼前,她不也是和颜悦色地为自己治伤吗?
不就是为了他能在里面多撑两刻,好让她看得尽兴,不就是为了能看到他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跪下求饶的样子么?!
他竟然差点被这虚假的怜悯晃了眼睛!
他真是卑劣,卑劣到了骨子里。
竟然贪恋折辱自己之人所给予的一点温暖。
祁越看着被诘问,被权势压着却还是神思运转,要想办法为自己争辩的周晚,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周晚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正待和太子对峙,却猝不及防被身后的力量一推。
周晚稳住身形,诧异抬头,看见祁越背影决绝地走进了兽笼。
“——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牢笼的第一道门已经被卫兵关上,祁越的手已经触到了牢笼里最后一道门。
卫兵得了太子的指令,将周晚押向看台。
周晚内心忽而有些迷茫。
书中并没有这段剧情,可按照结局,祁越最终会一统四国,所以应当不会折在这里。
但她知道祁越被獒狼围攻过,獒狼是唯一让他害怕的东西,所以祁越肯定会更恨她。
而祁越上次被关进虎笼前,原主也给祁越治了伤,这一回她本意是要对祁越好,却没想到因为周封,自己阴差阳错又重复了原主的行径。
那她的好感度还能挽救得过来么!
野兽的嘶吼声拉回了周晚的神智,她无措地看着两只獒狼张着血口,齐齐扑向祁越。
祁越身形灵活,几个来回下那獒狼虽然没有伤到祁越要害,可那身白衣已经溅满了他的鲜血和被撕扯下来的皮肉。
祁越身上每多一道伤,看台上就爆发热的喝彩。
祁越脸上也溅了许多鲜血,他眼眶赤红,恶狠狠盯着那两只蓄势待发的凶兽,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那两只獒狼因为几次未得趁,也开始谨慎起来,在祁越身侧盘旋。
祁越的浑身紧绷,他知道,这两只獒狼下一击若他没能躲过,他便必死无疑。
被押在看台上的周晚心几乎揪到了一处。
“吼——”
攻势猝不及防发动,那两只獒狼一前一后一齐扑向了祁越,周晚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祁越手上动作发动,利爪没入血肉的声音随着风声的传来。
野兽嘶吼着,声音却越来越凄厉。
看台上上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周晚睁开眼,被笼中的景象惊呆了。
一只獒狼的利爪被祁越抓着刺进了另一只獒狼的腹中,被刺中的獒狼血溅满了牢笼,痛苦地在地上呜咽着,渐渐地丧失了生气。
只剩下一头狼了!
看台上的宗族子弟本意是想看祁越被狼撕扯,但看到祁越在两只狼的夹攻下还能杀死一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那只活着的獒狼因为同伴的死亡更加暴动,从祁越手中挣脱利爪,迅猛地扑向祁越。
周晚忽而瞥见了祁越左肩被獒狼利爪抓出的血洞,心头猛地一颤抖。
而这次獒狼的攻势,祁越虽然也避开了,但步履已经踉跄蹒跚,动作迟缓下来,但獒狼却是越来越暴躁。
周晚看着她为祁越裁的那身白衣,突然想到,这恐怕是祁越十七载光阴中收到的第一件合身的衣服。
可是如今已经沾满了血,被撕烂,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即便书中为祁越书写的结局是叱咤四国的天下之主又如何,他现在只是一个活了十七岁却从未感受过任何温暖的少年。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也许他此刻面对着自己害怕的凶兽,想的是为何人世间为何这么苦,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周晚看着眸光逐渐暗淡下去的祁越,内心揪疼。
不,她不能任由祁越躺在那个冰凉的笼子里。
即便是萍水相逢之人的苦难也会让她痛惜,何况她和祁越已经认识多年。
书中寥寥几笔描写的祁越的苦难,此时血淋淋地呈现在那眼前。
触目惊心。
他不是书中的人物,他是活生生的人。
周晚拔出发中金簪,刺向按压着她的卫兵,那卫兵吃痛,又被周晚突入而来的举动惊到。
周晚趁着这个机会逃脱,跑向牢笼。
祁越,不要断了生念啊,你以后会是受天下万民敬仰的一代明君,你不能折在这里。
祁越意识越来越模糊,后肩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气,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灰败起来。
祁越疲惫一笑。
这就是将死之人看到的景象吗?
也好,也好啊。
可他的视线中忽而出现一抹翻飞的红衣。
他看见周晚使出了浑身的劲打开了牢笼沉重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