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最后,张继生有点无奈,众人也都不再说话。偌大的堂屋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紫砂壶中的水蒸气勃勃掀开壶盖的声响。我看向陈默,“陈默,教授留给我的信在哪里?”之前陈默短信告诉我教授有信留给我,我还是挺诧异的,我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并不出色,肯定不算教授的得意门生,而且中途还退学了,所以对教授还有信留给了我,是有些奇怪的。陈默从背包内拿出了个信封,递给了我。我接过信封,拆开密封条,取出了信纸,信纸却连带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掉在了地上。
“周沧,你家真漂亮,我可要好好看看。”
第二天下午,三名同学来到了我家,刚一进门,温湘玉便赞叹道。
温湘玉头戴着鸭舌帽,两个鞭子搭在胸前,肩膀上背着双肩包,打扮竟是和当时上学时没有两样,灵动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时光好似并没有剥夺她的青春,浑身上下,依旧活力十足。
“都是我家老爷子设计的。”我附和说。
“这座屋子似是一个以后厅为身,两边后房为肩,东西厢房为臂,前厅前房为手的抱气入怀的人体,它中间敞开的庭院天井是其虚怀纳气的空间,这种格局和风水学中‘山凹怀抱’的风水美格是同构的。周沧,你家老爷子功底不浅啊。”张继生称赞道。
张继生和上学的时候变化挺大,身材胖了,脸上也有了点皱纹,以前他没有黑眼圈,现在他的黑眼圈很重,离远看像大熊猫似的。
陈默和大学时候一样,双手揣兜,习惯性的用一只单薄肩膀斜跨着双肩包,只要超过两人,他就会自动进入到听众角色。
“你这小子,还是一样哑巴。”我打了陈默一拳。
陈默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给了我一个拥抱。
久违不见的同学登门,我本以为会让我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未曾想,我的心情却是有些多云转晴之意。
抬头看了下院中的垂柳树,骄阳下绿意盎然,听着湘玉和继生叽叽喳喳,仿佛回到了初到大学校园时。
“孩子们都来啦,沧儿,快让同学们进屋。”奶奶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大概是知道我有同学要来家里,奶奶今天头上换了一个新的青色缠头。
同学们显然被奶奶头上的缠头所吸引,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我笑了笑,解释道:“我家老爷子当年是知青,去到云南下乡,认识的奶奶,奶奶是摩梭族。”
温湘玉立马来了精神,凑到奶奶近前,问道:“奶奶,云南摩梭族还是母系氏族吗,那里是不是流行走婚呀?”
奶奶拉过温湘玉的手,笑道:“走婚还是有的,母系氏族就谈不上啦,早就新中国啦。”
来到堂屋,碳炉上的水已经开了,老爷子正端坐在茶几前烫杯。
张继生对老爷子的茶具很有兴趣,直接就凑了上去,坐到了老爷子旁边。
“继生,你说你都留校任教当老师了,咋还满脑子刨栝蒌,见到宝贝就控制不住自己。”
同学们和爷爷打过招呼后,温湘玉指着张继生笑骂道。
张继生尴尬一笑,却并不搭理温湘玉,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爷爷茶具看个不停。
“孩子们,茶给你们泡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聊天不喜欢我们这老古董在场,我们就不打搅你们啦。”
爷爷给每人分了杯茶后,站起身,和同学道了个别,把奶奶也叫走了。
从温湘玉的口中得知了继生留校任教,却不知湘玉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我问道:“湘玉,你现在在做什么?”
“湘玉可牛大了,跟教授读完研究生,就去了斯坦福,现在刚刚留学归来,估计过一阵高就后可能就不认识咱们了。”张继生插话道。
“去你的。”温湘玉掐了一把张继生。
我转头看向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陈默,“陈默,你呢?”
“父亲去世了,我暂时在管理他留下的生意。”
我心里有点自责,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去世了,我竟然才知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湘玉看向我,灵动的眼睛有点隐忧,“周沧你呢,还好吗?”
我知道湘玉问的是什么,把袖子向上挽了挽,指着浮在自己胳膊上呈鳞状的皮肤,苦笑道:“休学后一直在治疗,脸上和脖子上都好了,身上的始终下不去,不过也不痛不痒的,就随它了。”
“病因查到了吗?”湘玉试探性问道。
我再次苦笑,“不同医院结论都不一样,后来我也就懒得较真了。”
“很多人一生都伴随着这样或那样的疾病的,不痛不痒就好了,人生都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湘玉说着,又补充一句,“没有其他不适就好了。”
我知道湘玉的言外之意想问的是我还会不会出现幻觉,好在她没有问下去,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继生岔开了话题,“硕士毕业后我留校任教了,这些年跟教授接触还是挺多的,教授这几年,身体一直很不好。三年前,他去四川考古,去了很久,那时候我还一度以为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后来他回来了,整个人却萎靡了。”
“萎靡?”我皱眉问道。
“嗯,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缺水的植物一样,慢慢地在枯萎。”
张继生呷了一口茶,“但是,很奇怪,他总会有一段时间好一些,就像那阵子有人给他浇水了一样。这些年来,他为了这个病,全国各地跑,中医西医偏方都用过,可是一直不见好。”
说道最后,张继生有点无奈,众人也都不再说话。
偌大的堂屋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紫砂壶中的水蒸气勃勃掀开壶盖的声响。
我看向陈默,“陈默,教授留给我的信在哪里?”
之前陈默短信告诉我教授有信留给我,我还是挺诧异的,我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并不出色,肯定不算教授的得意门生,而且中途还退学了,所以对教授还有信留给了我,是有些奇怪的。
陈默从背包内拿出了个信封,递给了我。
我接过信封,拆开密封条,取出了信纸,信纸却连带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弯腰捡起,拿到手中一看,瞬间,全身血液开始逆流。
“怎么了?”
三个人同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常。
照片之上,父亲躺在水晶棺中,跟爷爷书房底下密室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速,手颤抖着拆开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你没错,错的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