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殿内。“祁姑娘朝这边来了。”安荣禀道。晏翎鹤放下手中事,“把凌玄丹拿来。”安荣松了一口气,不是跟薛卿微就好,容易掉脑袋。“底下人可都打过招呼了?”晏翎鹤服下药丹后问。以祁允薇低等婢女的身份,若不提前安排,她恐怕连主院的门都进不了。“都嘱咐好了,定能让祁姑娘拿着文书顺利出府。”安荣说完,估摸着她到这里还得要一阵,于是问了一嘴,“主子,为什么不直接让祁姑娘做随行?”晏翎鹤微顿,没有立即回答,只听安荣继续说道:“她跟薛姑娘长得还真像,我时不时还把她看成了薛姑娘。”
他这才刚出府,她就去会见情郎了,可真是一对难舍难分的苦命鸳鸯!
晏翎鹤脸冒黑气,磨牙凿齿。
“今晚沣州来的快件文书让尹拓代收。”
他知道祁允薇接下来要做什么。
上一世让她得了逞,这一世,凡他谢秉丞想要的,他便统统毁掉。
“还有……”
他沉着脸,半响没说下一句,近旁的安荣低唤他一声,才把他从春光潋滟的回忆中拉回来。
他轻咳一声,续道:“备好凌玄丹。”
安荣微愣,他家主子这是要破戒了?
跟薛姑娘么……
可是她马上就是皇上的女人了,或者,是要在这之前办了?
安荣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这边祁允薇回到家,就被眼前鸡飞蛋打的一幕堵在了门口。
祁父正被祁母追着满院子乱跑,边喊边求饶。
祁允薇顺手捡起地上的锅盖护住脑袋,跟仆人一起躲在绿丛后面。
“陈伯,他们这次是为了什么吵?”祁允薇悄声移到管tຊ家旁边。
“为了我家大小姐。”陈伯说完,瞪眼转头,“啊”了一声,随后立马站起身,“老爷夫人别打了,大小姐回来了!”
追打的两人立即停下。
祁应简率先含泪冲来,“女儿啊,你可要给我做主,看看你娘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还有我的砚台啊……”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活像个告状的孩子。
不过没人搭理他。
“阿娘!”祁允薇飞奔出去抱住祝梅莺大哭。
祝梅莺虽是她后母,却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好了,别哭了,进屋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要,我就想抱着你。”
祁允薇奶声奶气地抽泣,正想再哭一趟,祝梅莺却拉开她,正声说:“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哭过了,就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旁的祁应简看得心酸,上前说:“她才刚回来,你就让她再抱一会儿嘛。”
祝梅莺立马凶他,“你懂个屁!”
短暂的亲昵就此打住。
祝梅莺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泰山般的事到她手里都会变得举若鸿毛,所以有些事情祁允薇不会告诉祁父,却会告诉她。
“明日正申三刻,沈肆会去南街琉巷的射箭馆练箭。”祝梅莺一面看祁允薇的脚伤,一面说。
南街,琉巷,射箭馆。
正申三刻。
祁允薇在心里默默记下,祝梅莺看她一脸认真,示意左右退下。
“说吧,你跟谢秉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着顿了一下,心疼地碰了下祁允薇脚上的疤。
“我跟他……”
祁允薇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但当祝梅莺抬头看她,那是一种充满母爱强大又温柔的眼神,直让她喉咙发紧。
半响,她长呼一口气,“阿娘,你当初是对的,谢秉丞他根本不爱我,那天我们……”
她低声诉说,祝梅莺静静听着。
从祁宅出来,祁允薇感觉轻松了好多,虽然她只说私奔那晚的事,但也足够了。
不一会儿,祁允薇驮着一大箱的书,气喘吁吁。
“快、快来帮我搬下。”
刚从宫里回来的方梨听见声,搁下笔,将绿皮本收好锁进柜中,才应声出屋。
“这怎么都是些做生意方面的书,还不如多学学女红。”方梨帮着把书腾出来。
祁允薇随手拿起一本祁父的手札翻开——祁氏经商法则第一条:财力是一切之本。
这句话在用在谢秉丞身上正好,宸绣庄,等着倒闭关门吧。
两人把箱子挪整好,一齐去院里打水洗手。
祁允薇看着苗小蝶住过的那屋,半响没动。
苗小蝶再怎么说也是薛卿微的人,晏翎鹤就这么给杀了,而且还挖尸示亲,也不怕被薛记恨。
一旁的方梨洗完手,见她一动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以为她起了同情心,便出言宽慰。
“你也不必为她感伤,她是罪有应得,跳云轻舞那晚我亲眼看见她接过安侍卫的鞋,偷偷把碎瓷片放进了你的鞋。”
祁允薇诧异,“你说鞋里的碎瓷片是她放的?”
“是她,我亲眼所见,当时我还以为那是督主的吩咐,哪知她是蛇蝎心肠。”
祁允薇一下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魔幻。
如果碎瓷片是苗小蝶私放的,那那双厚底鞋不就是晏翎鹤给的?
从她基本没受伤的左脚来看,穿上厚底鞋确实能护脚不伤。
可他为什么……
祁允薇回屋看着那件被扯袖子的衣裳,脑中有个人深夜为她擦脸的画面一闪而过。
隐隐约约,好像,晏翎鹤来看过她?
窗外天蓝云白,薛卿微已入宫封作答应,那她应该很快就会被当作替身了吧。
只是作为别人的影子而活,多多少少,有那么有一丢丢的失落。
不过幸好,她不爱晏翎鹤。
天色渐黑,祁允薇赶在入夜前把那件断了袖的衣裳补好。
本想去竹园看一趟要打扫的量,但想想还是烧水洗浴,仔仔细细地把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洗净。
今晚她要利用这件补好的衣裳,从晏翎鹤身上拿到快件文书。
主院殿内。
“祁姑娘朝这边来了。”安荣禀道。
晏翎鹤放下手中事,“把凌玄丹拿来。”
安荣松了一口气,不是跟薛卿微就好,容易掉脑袋。
“底下人可都打过招呼了?”晏翎鹤服下药丹后问。
以祁允薇低等婢女的身份,若不提前安排,她恐怕连主院的门都进不了。
“都嘱咐好了,定能让祁姑娘拿着文书顺利出府。”
安荣说完,估摸着她到这里还得要一阵,于是问了一嘴,“主子,为什么不直接让祁姑娘做随行?”
晏翎鹤微顿,没有立即回答,只听安荣继续说道:“她跟薛姑娘长得还真像,我时不时还把她看成了薛姑娘。”
晃动的烛火斑驳了晏翎鹤的脸,他抬头,沉声道:“她不是薛卿微。”
她是祁允薇。
是他找了很多年却爱而无果的人。
这时,殿外传来祁允薇的说话声,“奴婢确实不是薛卿微。”
她刚到殿外就听见晏翎鹤说话,这句“她不是薛卿微”,一下把她那还未成形的、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一丝期待,全都压了回去。
他给她厚底鞋,大晚上来照看她,都只是因为她长得像薛卿微。
他把她视作替身,她为了复仇利用他,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祁允薇很快调整好心态。
这边晏翎鹤闻声,愠怒地看了一眼安荣,意在责问她为何会那么快就到。
他才刚服下凌玄丹,若她像那天一样上来就使美人计,恐怕他的身体会受不住。
安荣一脸“你听我解释”的表情,他也没想到祁允薇会这么快到,就算是跟门守打过招呼也不可能这么快。
“督主,奴婢来还您的衣裳。”
祁允薇俯首躬身,双手呈衣,对方却迟迟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