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脚上的鞋,谢秉丞脸一黑。今早他毫无防备地套上鞋,走得又急,一脚迈出几步,脚底板瞬间被扎成蜂窝煤。但他又是个时刻保持风度翩翩的君子,于是破天的尖叫被他扼杀在喉咙,硬是撑着满头汗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回去,最后找了双杂柜里的破鞋换上。那憋屈痛忍的滋味他是一点也不想忆起,祁允薇这个蠢货也是,真是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他都伤成这样了,光站那儿心疼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给他点钱买点好药。“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父女相聚了。”谢秉丞臭着脸,一瘸一拐准备离开。
“脚,上药。”晏翎鹤绷着脸,随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药丢给她,甚至还有一根木拐。
鉴于之前厚底鞋的阴影,祁允薇有些心忌,便没有答话。
晏翎鹤却因着她今日的一系列行为,心里憋着火,黑着脸说:“脚不想要,可以砍掉,正好取皮练字。”
“……”
祁允薇汗毛倒竖,立马深揖道谢。
刚才那些什么令人心安的水沉香,都是幻觉,晏翎鹤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变态!
“大小姐?!快快去告诉老爷……”祁允薇刚进宅,家仆看到她便大喊。
在祁家人眼里,她不过才离开了一天,可对她来说,却是漫长的十八年。
祁父在堂厅里来回踱步,难以接受女儿被抓走的事实,“你们不是去城郊赏荷吗?怎么会被抓去督主府做婢女。”
谢秉丞顶着一张tຊ鼻青脸肿的烂脸,声泪俱下,痛声道:“都怪我,是我太没用了,才让那些狗杂种把薇儿给掳走。”
“你……”祁父本想骂他一顿,但看他这般自怨,又说不出口,只能哀叹作罢。
看火候差不多了,谢秉丞起身拱手,“祁伯父,我虽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好歹在朝中也有些人脉,我打算去走一走锦衣卫的路子。”
北镇抚司与东厂一直都不对付,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和睦,但私底下早已暗流涌动,相互敌视,要救祁允薇,找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这路子恐怕不好走……”祁父默了默,“但也得试一试!”
说罢,他吩咐管家拿钱。
“这里有二十万两,今日就交给你了,定要把小薇救出来。”
“我一定竭尽全力!”谢秉丞伸手就要去接,突然一只手横插过来,一把卷走那一沓银票。
“爹爹!”
祁允薇抓住票子,“哇”的一声抱住祁父大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嗡声呢喃着,想倾诉她所有的委屈。
可她想过了,要保护家人,就不能仅仅只是护得他们的平安,还得把他们承担不了的承担起来。
比如,那痛苦不堪的前世。
她不能自私地把这段沉重的记忆,强行塞给他们,打碎他们现有的生活,前生的苦与痛让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小薇别怕,爹爹就算倾家荡产,赔了这条老命也会把你从督主府救出来。”祁父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一阵酸楚。
祁允薇想起前世祁父为了救她,生意也不做了,头发一夜花白,瘦得连模样都有些变了,最后被谢秉丞折磨得失了智,丢到她面前,嘴里只剩模模糊糊一声又一声的“小薇”。
“爹爹不要担心,我在督主府挺好的。”
“胡说,你的脚都成这样了。”
一旁二十万两泡汤的谢秉丞有些不耐烦,他压着心里的愁闷上前打断父女二人,“薇儿,你怎么回来了,他们放你回来的?”
从方才祁允薇进门,他就一直盯着被她攥在手里的银票。
他现在急需八万两给沈肆,若是没有祁家人的命做威胁,他担心后面不好控制祁允薇。
这个女人虽说又蠢又弱,但只要掌握好利用的方法,也能成为一把称手的兵器。
祁允薇收起眼泪,她知道她现在还不是谢秉丞的对手,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当场撕破他这虚伪可憎的面目。
她暗自握了握拳,长吐口气,开始她的表演。
“天呐,阿丞你的脸……”她急慌慌地走到谢秉丞面前,一脸心疼地指看他的脸。
谢秉丞闻声,担忧地摸起了脸。
见他如此在意,祁允薇立即再接再厉,“你看你的鼻梁都断了,眼睛怎么也一只大一只小,还有你的左脸,这么这么长一道疤怕是要破相了。”
她事无巨细地描述,吓得谢秉丞以为自己毁容了,“有没有镜子,快给我看看。”
他还要靠这张俊脸娶侯府千金呢,绝不能留疤。
“呀,阿丞你的脚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祁允薇的视线来到他血红的双脚。
看到脚上的鞋,谢秉丞脸一黑。
今早他毫无防备地套上鞋,走得又急,一脚迈出几步,脚底板瞬间被扎成蜂窝煤。
但他又是个时刻保持风度翩翩的君子,于是破天的尖叫被他扼杀在喉咙,硬是撑着满头汗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回去,最后找了双杂柜里的破鞋换上。
那憋屈痛忍的滋味他是一点也不想忆起,祁允薇这个蠢货也是,真是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他都伤成这样了,光站那儿心疼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给他点钱买点好药。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父女相聚了。”谢秉丞臭着脸,一瘸一拐准备离开。
“阿丞,”祁允薇忽然叫住他,“你不是来提亲的吗?”
谢秉丞脚步顿住,后背一僵。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蠢女人还惦记着提亲。
他转过身来,一脸歉疚,“我最近开了间衣铺,资金链出了的问题……”说到此处他苦恼地顿了顿。
祁允薇知道他在暗示什么,装傻充愣地点头说:“嗯嗯,然后呢?”
谢秉丞眼角微抽,这个蠢货,真的蠢没边儿了。
不过也无妨,他本来也不打算娶她。
于是他接过话头,面露为难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想一穷二白地娶你,等我事业有了成,我一定八抬大轿把娶你回家。”
这种大饼话祁允薇上辈子听了不下八百回了,早已经免疫。
“阿丞,”她严肃认真地说,“你该不会是不想娶我吧?”
“……”谢秉丞差点掉凳,正要长篇大论一番解释他如何爱她,对方忽然一笑。
“我开玩笑的啦,阿丞不要当真,我会等你的。”
谢秉丞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告辞。
他离开祁宅后不久,街对面的茶楼内,安荣躬身禀报,“主子,果然如您所料,他去了北街。”
晏翎鹤斜长的凤眼眯起,一口饮尽杯中茶,“走,去看看。”
上一世的今天他在北街遇到了谢秉丞,似乎正在搬家,却很不想被人知道的样子。
谢秉丞从医馆出来后,雇了趟马车往北街的叠水巷驶去。
门一敲,立马就有人来开门。
是个女人。
身姿婀娜,眉眼如画。
“谢郎怎么才来,快点,我都打包好了,叫人来搬吧。”女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走路带风,让谢秉丞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搬了。”他轻声说。
女人忙里忙外,沉浸在搬新家的喜悦中,从开门到现在还没正眼看过谢秉丞。
“我说,暂时不搬了。”谢秉丞又重复一遍,声音加重,却收住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