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说一下,就真的只是一下。晏翎鹤放开她,转身走向落日。夕阳的最后一道光没在他的脚下,天色暗了下来。祁允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晏翎鹤,她被他抱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将才这般赤裸,赤裸地感受到他的情绪。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她确定,晏翎鹤正在疯狂地压着某种不安,甚至是害怕。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晏翎鹤了。回府后,祁允薇刚到仆院,就发现自己屋前堵了一堆人。祁应简带着几大箱子的东西来看她,衣食住行样样囊括,摆满整个屋子,这阵仗几乎把整个仆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祁允薇摇头,正想接着打听薛锦微,晏翎鹤却已经背身负手走开了。
彼时落日黄昏,两道一前一后,一长一短的影子晃晃悠悠地往北街走去。
祁允薇望着地上的影子有些走神,她从未想过还能跟晏翎鹤会有这般平静安宁的时刻。
这一世的晏翎鹤似乎变了些,似乎又没变,说不上来,或许是她变了,所以周遭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想着想着忽然撞到了晏翎鹤。
晏翎鹤看她一眼,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眼前的成衣铺。
方才里面走过一个人,一个女人,正是谢秉丞那日交欢的相好。
“督主进去买身衣裳吧。”祁允薇闻见他衣上散出的血味。
晏翎鹤正犹豫这会儿进去会不会打草惊蛇,祁允薇已经进铺了。
“奴婢瞧着这件不错,督——”祁允薇拿着衣裳,转身看见了孙雪蓉。
晏翎鹤看她一脸惊色,正心下一紧,没想下一瞬那张脸就转为了笑容。
“雪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祁允薇赶紧放下手中衣物过去叙旧。
孙雪蓉是她娘还在尚服局时的得力助手,如今已是六品司衣。
“这衣铺是你开的?前阵还听我娘说起你。”祁允薇握着孙雪蓉的手,脸上的笑就没听过。
孙雪蓉亦是。
晏翎鹤在一旁看着两人说笑,先是满腹疑惑,而后听出两人关系匪浅,再想到谢秉丞,他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
友朋之夫不可抚,孙雪蓉与谢秉丞暗中苟且,还能若无其事地跟祁允薇有说有笑。
此番行苟且,冠深情之事,真真令人心愤。
“你还要说多久,回府!”他眼冒怒气,不想再此久待。
祁允薇闻声噌一下起身,立马就要跟过去,被孙雪蓉拉了下,她压低声,“不要委屈了自己。”
祁允薇心中感动,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前世她被谢秉丞关在地牢里,孙雪蓉也不知怎么进去的,反正一见到她就让她别出声,要救她出去。
只是还没等把铁链解开,谢秉丞就来了,可以说她欠了孙雪蓉一条命。
孙雪蓉看着她小跑跟上去的背影,那股刺疼的歉疚又笼上心来,久不能平。
这边祁允薇一路跟在怒气冲冲的晏翎鹤身后,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她心里嘀咕着是不是方才光顾着跟人说话,没伺候他买衣,所以生气了。
但她抬头看着暴走的晏翎鹤,又觉不对,没伺候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难道是因为没买到合适的衣服?
正当祁允薇苦思之时,晏翎鹤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愤愤地转身,“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祁允薇被他突如其来的愤问吓了一跳,她看着他缓缓点头,“知、知道。”
话音未落,晏翎鹤立马瞪眼怒喝,“不,你不知道!”
他说完甩身继续暴走。
祁允薇被他吼的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晏翎鹤又猛地转过身来。
这次比上次更加愤怒,几乎咬牙切齿,“你可知她跟谢秉丞的关系?”
祁允薇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怒火惊到,她缩着头,蹇涩地点了点。
这一点直接把晏翎鹤点炸,他额头青筋暴突,身上血液一阵一阵地涌上来,两眼直喷火。
他对着祁允薇怒喝,“知道?!知道你还……”
“唉!”
他又气又痛又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攥紧了拳头满街乱走,见到一棵树赤拳就垂tຊ了上去。
祁允薇赶过去看着漫天纷飞落叶,也不敢走近,隔老远轻声说:“雪蓉姐是谢秉辰的表姐。”
她说着,小心敬慎地看了眼晏翎鹤,“能告诉奴婢您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晏翎鹤低头垂眸,听了这话才缓缓从痛苦的愤怒中缓过劲,“原来你……不知道啊。”
祁允薇懵上加懵,满头问号,什么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
她正要说话,晏翎鹤却已经收忍了怒火,他眼睑颤红,一把将祁允薇扯进怀中。
祁允薇正要挣扎,头顶传来近乎沙哑的声音,“别动,让我抱一下就好。”
他不是一个会为了爱,把自己低卑到尘埃里的人。
如果祁允薇知道谢秉丞脚踏两船仍要原谅,他想他不会再把她推开,他会跟上一世,不,比上一世更甚,让她的世界只剩下他,和无尽的绝望。
他在颤抖,在忍耐,无声无息地咽下毁灭吞噬一切的冲动。
“回府。”
说一下,就真的只是一下。
晏翎鹤放开她,转身走向落日。
夕阳的最后一道光没在他的脚下,天色暗了下来。
祁允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晏翎鹤,她被他抱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将才这般赤裸,赤裸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她确定,晏翎鹤正在疯狂地压着某种不安,甚至是害怕。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晏翎鹤了。
回府后,祁允薇刚到仆院,就发现自己屋前堵了一堆人。
祁应简带着几大箱子的东西来看她,衣食住行样样囊括,摆满整个屋子,这阵仗几乎把整个仆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方梨一眼看到她,哄散了围观众人,小声跟祁允薇说,“你的差事没瞒住,”她看一眼祁应简,“好好安慰一下伯父。”
等人一走,门一关。
“女儿,你做的决定,我和你娘都不会阻拦,但是,阿爹就是……就是看不得你受罪。”
祁应简的眼泪绷不住了,他背对着别开脸,一把又一把地抹泪。
弄得祁允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坐过去,温声安抚,“阿爹,我没事的,真的,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嘛,倒是女儿给入府做了奴婢,让你们被人笑话了……”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祁应简又反过来安慰她。
祁应简走后,祁允薇心里又暖又酸,要保护家人的决心更加甚。
只是她没想到,祁应简的这次探看,让她本就如履薄冰的低等婢生活雪上加霜。
另一边,安荣拿着房契,疾步来到主院殿内。
“主子,黎塘苑买办好了。”
“好。”
这一天终于到了。
晏翎鹤放下案牍,眸光亮起。
薇薇,明日的好戏,可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