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打量着裴清的伤腿,眼中满是关怀。裴清却只看见了虚伪二字,懒得与他客套,面无表情地说:“子玉会去请徐大夫过来为我医治,他的医术比你叔叔好得多,就不麻烦你了。”谢允之顿了顿,神情有些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清儿妹妹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话里也藏着敌意。他难过地后退半步:“那,那你快点回去,让徐大夫看看吧,改天我去看你。”裴清原本想说不必了,又担心如果现在就和他撕破脸,让他暴露自己的本性,日后再想找机会对付他就麻烦了。
裴清只好重新趴上去,悄悄瞥了陈知衍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还tຊ是那副古板不近人情的样子,也就装作无事发生。
事实上,这一年,是陈知衍受伤以来,腿脚恢复得最好的一年。
如无意外,明年一过完年,他就将带兵前往苍州,打赢他年少时未能赢得的那场仗,同时以牺牲掉一条腿为代价。
裴清抱着陈知衍的脖颈,帮他看着脚下,发觉他走得小心翼翼的。
但相比前世最后两年见他时,他坐在轮椅上,起居都需要人服侍,他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健步如飞了。
出了阁楼,陈知衍背着裴清往她住的邀月阁去。
裴清担心自己方才那一声尖叫引来宴席上的人的注意,悄悄往瑶光阁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人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才扭过头,就见一位穿着宝蓝色衣袍的少年从瑶光阁里走出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面朝自己挥手,一面高声唤道:“清儿妹妹!”
“呕——”
裴清听见少年热情亲切的呼唤,忽觉胃里一阵恶心,当即低下头冲着地面,难以抑制地“呕”了一声。
陈知衍停下脚步,忍着怒火:“裴,见,微。”
“接着走呀,停下做什么?”裴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
陈知衍继续往前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谢允之发现裴清看见他后却没有理会他,疑惑地收起笑容,疾步追上前。
“清儿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裴清总不能说自己搬了块石头没能顺利砸死他,反倒砸了自己的脚,随口道:“下楼时不小心崴了一下。”
谢允之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怎么这样不小心?可要我请袁叔叔过来一趟?”
少年打量着裴清的伤腿,眼中满是关怀。
裴清却只看见了虚伪二字,懒得与他客套,面无表情地说:“子玉会去请徐大夫过来为我医治,他的医术比你叔叔好得多,就不麻烦你了。”
谢允之顿了顿,神情有些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清儿妹妹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话里也藏着敌意。
他难过地后退半步:“那,那你快点回去,让徐大夫看看吧,改天我去看你。”
裴清原本想说不必了,又担心如果现在就和他撕破脸,让他暴露自己的本性,日后再想找机会对付他就麻烦了。
她“嗯”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
……
回到邀月阁,裴清不等徐大夫过来,就脱了鞋袜,举起脚丫察看伤情。
原本白嫩嫩的脚背青了一大片不说,还肿成了小山包,顿时苦着小脸哀叹道:“完了,我也要变成坡子了。”
陈知衍:“……”
万幸的是,徐大夫来看过后,说没有骨折,只有一些挫伤,给她敷了药酒,再用绷带包起来,叮嘱她近日减少活动,就离开了。
裴清盯着自己包得像猪蹄似的右脚,扶着把手站起身原地蹦了两下,朝站在门旁的子玉招了招手。
“把手杖拿来给我试一试。”
子玉默默握紧手杖,看向一旁的陈知衍。
“你给我坐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陈知衍放下手中的茶盏,说。
裴清看着他略严肃的表情,乖乖坐回椅子上,“什么事?”
陈知衍:“你还记得宋献音吗?”
裴清:“记得,你同僚的孩子。他怎么了?”
其实,陈知衍在做这个决定时,预感她反应会很激烈,但他马上就要走了,心里却还有一块大石一直没有落下。
他转头看向她迷茫的双眼,沉默了半晌,“他去年高中探花,在翰林院做了一年编修,马上要去岭阳县上任了。”
裴清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莫名感到不妙,往后挪了挪屁股,靠在另一侧扶手上,警惕地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能被钦点为探花的,除了文采斐然,外貌上通常都是同年登科进士中的佼佼者,比榜眼还要受人追捧……”
“陈先生,你有话就直说。”裴清不习惯他这样绕来绕去的,忍不住打断他。
陈知衍斟酌了片刻,“献音因为忙于建功立业的缘故,至今尚未婚配,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裴清坚决地说道。
“陈知衍,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红娘了?”
陈知衍耐心地:“那你和我说说,你退了婚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以为你现在的形势,还像以前一样吗?”
裴清:“甭管怎么办,反正我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嫁给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大不了,一辈子不嫁,有什么了不得的?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她已经是重活一次,嫁过一回的人了。
深谙嫁错人远比不嫁人可怕的道理。
陈知衍是不信她的话的。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真的一辈子不嫁?
“献音这孩子,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年少才高,行止有度,算是现今朝堂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知衍说到此处,想起早上那一场会面,又补充道:“就是心气略有些浮躁,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裴清左耳进右耳出,“这件事,你可有问过宋公子?”
陈知衍:“还没有。”
“你都没问过人家,就先来问我?”裴清疑惑道,“要是他也嫌弃我的名声呢?你们读书人不是最在意这些虚名么?”
陈知衍近来有听闻宋献音有想成家的意向,再加上,他今早对裴清的那两句关怀,说明他并不在意裴清的过去。
这门婚事是否能成,裴清才是关键。
“这你不用担心,他是我学生,我自然了解他。再不行,往后,我可以在官场上尽量扶持他,如此一来,他也不算委屈。”
裴清“腾”地一下单脚站起来,又惊又气:“你什么意思?娶我是什么很委屈的事情吗?还要你特地补偿他?他觉得委屈,我还不想下嫁呢!”
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的陈知衍,面对裴清的质问,难得表现出了些许难堪。
“我没说他觉得委屈,我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