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没在说话,捂住了息禾的眼睛。随即,他给勾钺使了一个眼神,勾钺点头,下马。匪徒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忍不住大喊:“弟兄们——”声音戛然而止,勾钺手上拿着锋利的长剑破空,剑刃上沾了鲜血。血还是热的,在空气中冒着热气。随即,剑刃上血滴落在地上。那匪徒,人头落地。而这好像是一个信号,山林之中突兀的出现了百来骑兵。从山坡上,俯冲下来。他们手里提着弯刀,声音震天。
说完,息禾又有些犹疑:“只是火化,可能会暴露行踪,打草惊蛇。”
“无碍。”霍去病摇头,“此地,并无马贼的踪影。”
对于古人而言,火能焚烧一切邪恶。
即便死者为大,但是比起瘟疫而言,将这些尸体进行焚烧,便无人觉得不妥。
也没有人觉得此事麻烦。
很快,部曲就收集到了当初村子的百姓在家里堆积的干柴,将柴火堆成架子。
这时,勾钺领了霍去病的命令,带了一队人马作为斥候,先去前方探明情况。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尸体已经被堆在干柴上,火被点了起来。
火化冲天,烟雾缭绕。
尸体被火烧焦后的味道很大,息禾哪怕离得很远,依旧能闻到那骨肉焦糊的味道。
风在呼号,就好像是亡灵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而霍去病皱着眉,目光凉凉的看着尸体随着火焰,一点一点消失在火堆之中。
大火之后,地面只留下灰白色的骨头。
没有完好的骨架。
霍去病让部曲为其殓骨,为这些亡魂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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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扰扰的落下,淋了众人满头白雪。
勾钺带了一队部曲前往探路已经回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衣,满身风雪,眼眸锐利。
到了霍去病面前,他拉住马绳,将马拉停,随即利落的翻身下马,对着霍去病稽首。
“公子,找到了匪徒的踪迹了。”勾钺冷冷道。
霍去病颔首:“说。”
勾钺放下手,声音冷寂:“离此地二十里,还有一个村子被清洗了,我带人到的时候,那帮匪徒刚走没多久,我们抓到了在掉队的杂碎。”
这时,部曲将那人带了上来。
原来那人竟是被马一路拖行,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见到霍去病,那匪徒立即跪在地上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贵人不要杀我!贵人饶命啊!”
头磕在地上,砰砰响,看上去可怜极了。
若非刚刚息禾已经见到了那一堆的尸体,那些人全是被他和他的同伙残忍的杀害,上百人的生命因此终结,她还以为他真是多么的可怜呢。
即便他如今因为被马拖行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息禾心里也生不起任何的同情。
她又不是圣母。
此时,霍去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匪徒,面容沉静,语气不泄一丝情绪:“要我不杀你,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有什么价值让我不杀你呢?”
那匪徒见到带队之人年纪轻,听了他的求饶后表情缓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岂能懂得江湖上的弯弯绕绕。
他脸上表现得越加的惶恐:“贵人,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我带您去,求你不要杀我。”
“行。”霍去病笑了笑,这一笑如同凛冬融化,“那你便跟我说说,他们有多少人马,又做了多少起这屠村的事。”
他笑意更深,眼睛深藏的杀意更甚:“你若告诉我,我便不杀你。”
“我说我说。”匪徒闻言,立即爬上前,笑得谄媚,“寨子里一共就四十五人,其中有二十个都是妇孺老人,马不多,就六匹马,都是他们抢来的。”
匪徒犹豫道:“他们,他们屠了好几个村子了。”
见霍去病变了表情,那匪徒立即解释:“贵人,我原本也是良民,我是实在饿得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才加入他们的。我才加入他们没多久,没杀过人,一个都没杀过。”
说着,那匪徒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可怜哟。
看起来他真的是被逼无奈一样。
可惜,这匪徒,长大五大三粗的,可不像好久没吃饱饭的样子,何谈被迫。
息禾看向了霍去病。
霍去病仿若未觉,他似笑非笑的问:“哦,你真没有杀过人?”
“真没有!”匪徒恨不得对天发誓,“贵人,若我真的杀了人,我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好。”霍去病笑道,“姑且信你。”
匪徒见霍去病这般好说话,脸上的笑真实了许多:“贵人,我带您过去,您不杀我了吧?”
“不杀你。”霍去病点头,“去前面带路吧。”
息禾见霍去病这般便相信了这匪徒,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忍不住骑马到他的身侧。
她咬了咬唇,见那匪徒已经走到了前面,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公子,这匪徒明显就是在说谎,公子为何还要信他的话。”
“哦?”霍去病玩味的看着息禾,“你怎么看出来他是在说谎。”
息禾道:“公子,我们出城门的时候,我们曾遇到了一具被饿死的尸体,那尸体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那样的人才是走投无路之人。可这匪徒这般强壮……”
霍去病唇角微勾:“继续说说看。”
“我从书中见过,这些匪徒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加入他们,首先便要有引荐人。有熟人介绍才能入伙,若是硬闯,匪徒不仅不收,还会将人杀了,以免被暴露藏身之地留下祸患。”息禾说到此,顿了顿,继续道,“引荐人介绍进去之后还要有觐见礼,要给匪头送财,否则那些匪徒也不是那正眼瞧他。而最后,要想被匪徒真正的接纳,便还要练胆。”
霍去病虽然对此心里自有成算,但是对于这些江湖之事的确不是很了解,不由问道:“如何练胆?”
“杀人。”息禾小声道,“这些匪徒本就是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不收没杀过人的,只有杀了人,没了退路,才会真正被匪徒接纳,要加入他们,手上必要见血。”
她家里曾有祖宗跑过江湖,将这些规矩记录下来,息禾在族里的藏书楼见过这般记载。
时间流传,而人性从未变过。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想来在这个时代,这里的匪徒的规矩也是差不多的。
息禾分析过后,笃定道:“公子,他在撒谎。”
“你分析得没错。”霍去病赞扬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问,“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江湖上的规矩的?”
息禾深吸一口凉气,甚觉自己被风吹坏了脑子,竟跟霍去病这等心思缜密的人提起这茬,这不是明白的告诉他,她不对劲吗?这些日子真是过得太顺畅,竟然把基本的警惕心都遗忘了。
她立即低头:“我只是想告诉公子这人不可信,至于刚刚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
霍去病见她不愿多说,也未深究,微微一笑:“我自是不信他。”
息禾更疑惑了:“那为何公子要让他带路?”
霍去病并未解释,只道:“跟紧我。”
马疾行数十里,便见着一个山林。
林中的树木很密,还有灌木挡路。
冬天树上和灌木上的叶子已经全部脱落,雪堆积在枝干上,整个山林一片素白。
雪依旧在下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息禾骑着马回头看,只间马蹄的印子很快就被飘落的雪掩埋。
一片雪花,轻飘飘的落进了她的脖子里,一股透心凉。
息禾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霍去病比她更近敏锐,他拉住马绳,让他停下。
见众人都停下,那匪徒回头,疑惑的问:“贵人,前面就是寨子了,怎么不走了?”
霍去病冷淡的看了一眼那匪徒:“此处地势复杂,越往前走地势越低,形成了夹道,若是我带着部曲再往前,岂不是让你们这些匪徒将我等合围攻之。所以,你便是这样带路的?”
“贵人,冤枉啊!前面真的就是寨子了,不如您放我前去给您打探情况,小的绝不敢在贵人您面前说谎。”匪徒立即喊起冤来,小眼睛却忍不住转了转,也不知道打什么歪主意。
“是吗?”霍去病冷淡道,“想来,你那些兄弟就在这等着了吧。”
匪徒面色一白,还在嘴硬:“小人绝不敢欺骗贵人!”
霍去病没在说话,捂住了息禾的眼睛。
随即,他给勾钺使了一个眼神,勾钺点头,下马。
匪徒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忍不住大喊:“弟兄们——”
声音戛然而止,勾钺手上拿着锋利的长剑破空,剑刃上沾了鲜血。
血还是热的,在空气中冒着热气。
随即,剑刃上血滴落在地上。
那匪徒,人头落地。
而这好像是一个信号,山林之中突兀的出现了百来骑兵。
从山坡上,俯冲下来。
他们手里提着弯刀,声音震天。
竟然真有埋伏。
息禾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略过那地上匪徒的尸体,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一众马匪,忍不住惊讶。
怎么这么多人。
息禾知道霍去病在历史上的军事才能,忍不住看向他。
此时,霍去病面容沉静,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霍去病见息禾被吓得小脸都白了,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想看,就闭上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息禾懵懂的看着他。
下一刻,她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道力气,她轻盈的飞起,她整个人都被霍去病拥在了怀里。
她竟然被霍去病提到了他的马上。
“不用怕。”他说,“我在呢。”
息禾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加的厉害。
手却不知放在哪里。
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臂力真好。
霍去病揽住息禾,随即冷声喝道:“列阵!”
“诺!”
别看这些匪徒骑马冲来的时候杀气凌然,实际上却并无章法,而霍去病带来的部曲,都是在军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部曲不慌不慌的列阵。
息禾见到那些马匪刚冲到阵中,就被部曲轻易斩杀。不过数刻,便有十数马贼从马上掉了下来,随后被长矛捅穿。
竟然……这般厉害。
这并不是如电视剧中的那样大乱斗,部曲们相互配合,进行战术穿插。也许这个人砍了这个马匪,便换了地方,围攻起另一马匪。
霍去病站在战场后方指挥,并没有加入战场。或许说,这些马匪根本近不了霍去病的身。
这便是古书上所说的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