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卿听到这话,葱白的指尖顷刻收紧,随后释然的放开。现在这些又关她何事,她已经不在乎了。既然他选择下江南避开她,到底他们之间已经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了。
淑妃见她神色落寞,捂嘴自责道:“皇后姐姐,妹妹不是有意要提起姐姐的伤心事的,陛下这么在乎姐姐,将来肯定会让姐姐怀上皇嗣。”
顾芸卿皇嗣怎么没的,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其中有她推波助澜的功劳。
“本宫没事……”,顾芸卿回答的牵强,掩盖不住脸上痛苦的神色。
“各位姐姐还在外头赏梅,妹妹就不打扰皇后姐姐的雅兴了”,她嘴上说的动听,索性把那些繁杂的礼节都省去了。
只是快要走到偏殿门口,淑妃忽然捂着肚子,疼痛的倒在地上,嘴上凄惨的痛呼,“好疼,好疼,皇后姐姐……救救臣妾……”
静妃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已到场的太医们忙的脚不沾地,吩咐宫人把情况报告给寿康宫的太后。
端坐于主位的妇人雍容华贵,眉宇间却带着兴师问罪的怒色:
“许久不来康宁宫抄写佛经,哀家还以为迷途知返,改过自新了,原来只是迷惑哀家眼球的一点小手段,真正的下毒手的地方在此处。”
顾芸卿不卑不亢的跪在主殿中央,接受那一道道嘲笑的目光,灵魂似乎得到了洗涤,或许曾经的她会觉得无言以对,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母后息怒,此事虽然发生在臣妾眼皮子底下,但又有何证据一定是臣妾所为。那糕点确实是臣妾派婢女送来的,却不是故意送给淑妃的。更何况若是那糕点有毒,臣妾也吃了不少,难道下毒之人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一命换一命吗,天底下怕没有如此愚蠢之人。”
“哼!谁不知道你的心思,一定是皇后娘娘嫉妒淑妃妹妹怀上了皇嗣,而你的皇嗣在同一天死于腹中,于是你怀恨于心,想要报复淑妃妹妹!”良妃说的逼真,像是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
“太后,您一定要为淑妃妹妹做主啊!不要让淑妃妹妹白遭此罪”,良妃得意的看向顾芸卿。
静妃站出来说公道话:“太后,良妃妹妹,臣妾以为事情不应该这么快下定论,依臣妾来看,还是把涉事的宫人进行审问,最后再得出个结果。”
太后一锤定音:“容嬷嬷,带几个人,把那些涉事的贱婢通通押入慎刑司,哀家要查个水落石出,为晴儿腹中的皇嗣撑腰!”
谁知只是审问了第一个,容嬷嬷就着急忙慌的回来报信:“太后,皇后身边那位名叫绿夏的宫女招了……”
太后一副了然的样子:“那贱婢怎么说。”
容嬷嬷忽然跪了下来,怕后头的话引火烧身,“太后,那宫女说,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她还交代,皇后娘娘失了龙嗣,也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再怀上陛下的孩子……”
顾芸卿心下一惊:“太后,臣妾从未交代过绿夏这些,臣妾是被冤枉的。若是绿夏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想要栽赃于臣妾,大可以在糕点运送的途中下手……”
然而又有谁会相信她无凭无据的说辞,“毒妇!”林长君把手边的翡翠石像丢出去,想要砸到顾芸卿头上,春桃用背帮她挡住了这一击。
“太后,我们娘娘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收买了绿夏,从而上下串供,污蔑我们家娘娘。”
林长君冷笑:“一个贱婢也敢在哀家面前大喊冤枉,这毒妇若是没做过,哀家哪里会冤枉了她。”
“容嬷嬷——”
“老奴在!”
“把这贱婢领下去,赏三十大板。另外传哀家命令,皇后顾芸卿阴险歹毒,残害皇嗣,德不配位,即日起被打入冷宫,没有哀家的命令,终身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但这还没完,林长君每每看到那张和那个贱人极为相似的脸,她就想把面前之人用尽千方百计折磨致死:
“今日这雪下的正好,容嬷嬷,把她拉出去跪着吧。”
静妃拉着跪在雪地上的顾芸卿:“皇后姐姐,臣妾知道此事必定不是你所为,快点起来吧!”
顾芸卿摇摇头,把她往温暖的殿内推:
“天寒地冻,妹妹不要在这里同我一起受罪,早些进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静妃竟没听她的话,扑通也跪在软绵绵却又赛刀尖的冰雪里,她温柔的声音努力放到最大:
“太后,皇后姐姐是冤枉的,请太后开恩,明察此事!”
“来人,去把静妃带进来,不要和那罪妇待在一起,以免沾染了晦气。”
鹅毛飞雪中又只剩下顾芸卿一人,她双手红的发紫,上面堆积着皑皑白雪,犹如甜蜜的白糖,外表清纯无害,落在她娇弱的肌肤上,似是化成啃食皮肉的蚁虫,起初还有疼痛的知觉,到后来她麻木的接受了。
晶莹的雪花落在那卷长的羽睫,为她上了精致的妆容,溶于冰雪的天地,她打颤的手努力的去够墨发中的玉簪,但指尖纵使碰到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到她四肢僵硬的倒在雪地里,她终于把那并蒂莲发簪用尽全力攥在手心里。
弥留之际,她终究还是难以释怀。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下雪了,吹雪满乌首,也算与君共白头,谢郎,不知江南天气可好,听说那里天气和暖,少有落雪的日子,只可惜夫妻一场,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既然不能长相厮守,那便祝你岁岁平安,儿孙满堂。
顾芸卿把那玉簪落在扁平的小腹,微弱的呢喃:
“宝……宝……,若有……来世……一定……要……出生在……一个……寻常……人家……。都怪……娘……没用……保护……不……了……你……”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