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燕王、七皇子都不胖,他们须于家就没有胖子。
三个人听完诗圣做诗,又和在场的人略略聊了会儿,便出了房府,在房府门口各自骑在三匹高头大马上,一匹枣红、一匹雪白、一匹黢黑,风姿卓越,路过的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虽然三个人各怀心思,暗地里都刀刃相见你死我活了,但既然都一起出来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三个好兄弟一同去了马场练了一会儿骑射,到晚饭时分才散去。
燕王和须于暻是一个方向,燕王想着须于暻回去皇子府也是无聊,便又邀着他一同在燕王府用晚饭。
用晚饭又亲自把他送出王府,说夜色好,陪他走走。
出了门,两个人都翻身上马了,慢悠悠走了几步,燕王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今日怎么了?”
须于暻波澜不惊:“皇兄所谓何事?”
燕王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须于暻,“我见你打奉仙阁出来以后,都心不在焉的,是有何心事?”
须于暻左手拉缰绳,右手空握着:“并无,皇兄与那些朝官说话,我只是兴致不大。”
燕王一笑,他这七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多少还是了解些的,他平时是不爱说话,但今日决计和往日不同。
“你休想瞒我,你不光是在房府,后来在马场也是,箭射成那样,都脱靶了,你就算是在晋王面前演戏,也不用那般过分的。实打实是心不在焉,也就是我,不戳穿你罢了。”
“皇兄也许是关心则乱。”
燕王看他死鸭子嘴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不是……今日遇见的那些姑娘,你看上哪个,终于春心萌动了?”
“没有的事。”
燕王不理他,自顾自接着说:“让我掐指算算,张家房家那些姑娘也不是头一回认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可见不是她们。那想来便是今日初见的,那只有钟大学士家的那位了,是不是?”
须于暻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言语。
“我看那位钟姑娘今日也总在看你,怕不是对你也有意?她长相也还可以,虽然钟大学士是有点……但终归两情相悦可真是绝无仅有的好事,你可不要错过了。”
“这样,你婚事也拖很久了,我明日进宫便和母后说说,请母后再给你张罗张罗,钟大学士家嘛,穷了穷了些,咱也不在意……”
“皇兄”,须于暻打断了燕王,言辞恳切,“你如果进宫,说不定还能遇到陈家妹妹。”
打蛇打七寸,谁还没个弱点?
燕王最怕的就是这位亲表妹陈婷,他母亲隔三岔五就要跟她说说表妹,试图说服他娶陈婷,把他给烦得,生生让他进宫看母后的时间都少了一半。
须于暻这么一说,燕王果然闭了嘴。
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地走了一路,到了皇子府,须于暻送别燕王,回到自己书房,坐定之后,才缓缓松开右手。
手心上,还浅浅印着个模糊的红印子。
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他哥猜的一点都没错。
他从今日搂了钟蓁那么一下,就总时不时回想起钟蓁。
他总想起在盈风亭边钟蓁那一笑的样子,总想起她站在楼上,掩映在槐花中的样子,还有日间搂住钟蓁那一刻,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想起他掌心紧贴着钟蓁脸的感觉,不由得又红了脸。
要说起来,以前在七里村,同吃同住,钟蓁给他疗伤换药,比这亲密百倍的事情都做了。
那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却连一个短暂的碰触,都让他觉得指尖发烫。
如皇兄所说,是动心了吗?原来对一个人动心是这样的吗?
常荣进来伺候茶水,便看见自家主子脸颊微红,一动不动坐在书案前发愣。
茶水都凉透了,却是一口没喝。
“主子是不是酒还没解透?小的吩咐人给您煮点解酒汤?”
须于暻碰了碰自己脸颊,“不用。”
“那我给您换杯茶,您喝点热的。”
“不用,我喝凉的就好。”
须于暻端起茶盏,浅喝了一口,凉凉的茶水反而让他醒了醒神。
他喝完茶问道,“前日叫你派人去查平州的消息,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正要向您禀报呢,去平州的人还没回来,不过先行修书一封,今日午后才刚收到的。”
“说。”
“那位钟二姑娘,今年十六,系钟大学士与嫡妻艾氏之女,与公西家大奶奶乃一母同胞姐妹。钟大学士赴京时钟二姑娘才四岁,因年岁太小便未同行来京,此后一直寻常养在平州老家,由钟老夫人抚养。”
“她……订亲了吗?”
“正要跟主子禀明,据钟家下人说,这二姑娘和普通人不一样,脑子有些病,因此从未说亲。此事钟家不让外传,但也不难查到。”
“脑子有病?”
这句话比凉茶好使,立即将须于暻从儿女情长中拉扯了出来。"何种病?病多久了?"
“说是打小就是这样,间或痴呆,间或疯傻,胡言乱语,少有清醒的。”
“会胡言乱语?”
“恩……”
常荣不敢多言,这是名门贵女,又是和自家主子有“那种”关系的人,他不好议论。但他明白主子心里的疑惑,以他们看到的钟二姑娘的样子,哪里和痴呆疯傻沾得上边?就算是在李家她“疯”成那样,可那显然不是真的疯。
须于暻追问道,“那她此次是病好后进京吗?”
“应当也不是。钟家老夫人逐渐年迈,才把她送京城的,送来之前似乎并无病愈的说法。”
须于暻慢慢点了头,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