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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明达提着一个黑色布袋,将之递给小阿姨的爸妈,满脸歉意道:“我知道是犬子的错,他得了失心疯,建设的工作,我已经替他安排了,小风娶媳妇的十万块,这里有五万,剩下的晚上送去。”
  他对小仙之事一再表达歉意。
  两口子原本沉浸在失女之痛中,但姜家诚心诚意悔过,继续纠缠,闺女也回不来了,只能接受现实了。
  小仙爸试探道:“那,那可以给我老婆弄个空缺,领点空饷吗?”
  他家四个儿子,两个闺女,除了大儿子有出息,早些年在肉联厂弄了个杀猪的职位,其他人下乡的下乡,瞎混的瞎混。
  小仙死了。
  但一口气解决两儿子大难题,也不算亏。
  “我会让宝泉安排的,你们暂时不要嘚瑟,更不要在人前多话,不然工作弄没了,市长来了,都没法子。”姜明达道。
  “好,好嘞,谢谢姜秘书——”
  两口子感激不尽,提着黑袋子离开了。
  徐满枝端着搪瓷缸干掉一杯水。
  她耳力贼拉好。
  这点小动作全被她尽收耳底。
  她还真就奇怪,姜明达的老本藏在哪里。
  一口气提出五万块。
  这么多钱,说拿就拿了,他一个顿儿都不带打的。
  一旦挖出来,岂不是发达了?
  思及此,徐满枝又给杯子续上水。
  “徐满枝,你滚过来——”
  姜明达见她就心烦。
  气不打一处来。
  徐满枝眨巴着眼,笑道:“怎么滚?你先表演一个?我瞅瞅。”
  “你——”
  姜明达气绝。
  他猛地冲向徐满枝,不等巴掌招呼上去,就被姜捧月一把抓住了。
  她劝道:“爸,明天要跟向群一起外出游玩,你要打坏她的脸,会让他不高兴的,你也知道这次不是向群出手,二哥就要被送去枪毙了。”
  姜慑杀人案,证据确凿,他也招供了。
  按公安的办事效率,一早就该拖去外场执行枪决。
  提起这茬子,姜明达更是怒火中烧。
  好端端的,姜家还没使上劲儿,姜慑竟然亲口承认杀人,还说他因爱生恨,小仙不答应他的求爱,他一时气愤,才会趁她半夜睡着,举刀砍死她。
  顾美云提出异议:“我家老二就算要杀人,也该在一楼小仙的房间,怎么会跑去我家小钰房里杀人?这不合理——”
  公安当即就询问过姜慑。
  姜慑就说,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小仙,对她的动态了如指掌……也就是蓄谋已久。
  杀人砍刀,姜捧月当场证词,还有犯人口供形成闭环。
  姜慑杀人罪成立。
  周向群再怎么用力斡旋,也只是将姜慑推迟到下一批枪毙的罪犯名单里,别的就没辙了……
  “造孽啊——我是上辈子哪里对不起她,要她这样来克我姜家!”姜明达忍耐得吐血。
  他的巴掌也不敢真落下。
  上次还没碰到徐满枝,她就脸颊流血,还落得个虐待亲生女儿的名声。
  “月月,你少跟她待一块儿,免得被她牵连,没落得个好。”姜明达道。
  上次,他还打算抓住徐满枝宣扬姜慑杀人的错,狠狠搓一搓孽女的锐气,没想到查来查去,消息竟然是被隔壁的老左告发的。
  他气得狠狠摔了上等瓷杯。
  徐满枝一直没走,由着他发疯。
  她对发疯不感冒。
  哪怕他躺在地上打滚,阴暗爬行,也掀不起她心中波澜,甚至会上去踩两脚。
  暗中,她嗅姜明达手上钞票的气息。
  还有他的味儿。
  忙着呢。
  顾美云送走小仙的家人,心疼不已,回到家里后,一口闷气堵在心头,一番回想,三个儿子,已经折掉两个。
  只剩一个榆木疙瘩姜和军。
  她双目失去光彩。
  等姜明达进屋,她躺着没动过,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埋怨:“姜明达,你还是个男人吗?家里出这么大事儿,你不能让我们家没了后!”
  姜明达眼神黯淡。
  好半晌,他强行打起精神道:“不如我们给和军找个媳妇儿吧,他老大不小,又参加工作多年,不能一直单着。”
  姜家三子蒸蒸日上时,姜明达和顾美云在未婚女孩里挑来选去的,挑花了眼。
  眼下霉运不断,家世好的,只怕看不上老大。
  “要不就老刘家的姑娘,上过高中,在纺织厂上班,很快要提升为车间主任了,当个小管理层。”姜明达道。
  搁在以前,刘家万万入不了眼。
  可惜,今非昔比了。
  矮个里挑高个吧。
  顾美云叹息一声。
  老刘家姑娘嘴儿甜,长得俊俏,工作又体面,好几个人替和军牵线拉桥,她一直没松口过。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姜家太霉了。
  再这么下去,万一连月月的婚事也牵连了,可如何是好?
  夫妻俩一锤定音。
  姜明达也决定晚上多提一包钱回来,再把上次周赟提来的十万一并送去刘家做聘礼,今早定下婚事,婚礼越快越好。
  站在门外的姜捧月,恰好听见了一切。
  她见时间还早,抬腿就出了门。
  夜幕降临。
  姜家一个人也没有。
  顾美云嫌姜家晦气,一直没有回来住。
  姜捧月和姜和军也不在。
  姜明达下午去单位了。
  徐满枝在厨房烤了一条蛇儿吃,又把姜家米缸的米淘洗一大钹,按小仙煮饭的顺序煮了一锅米饭。
  只是她第一次干,没啥经验,锅底全黑了,几乎碳化,上头也干巴巴的,结成一大块饼子。
  还别说。
  真别说,挺好吃的。
  她啃一口黑饼子,嘴巴满是碳灰。
  见时间差不多,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铝盒,劈了半块黑饼子塞进去,又丢了几块蛇干,踹在怀里就出发了。
  嘀铃铃。
  下班潮浩浩荡荡。
  车铃阵阵。
  徐满枝蓄满力,在车阵里猛冲,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套办公楼前,从裤腰皮筋上抽出一块布,裹住大半个脑袋。
  蹲守猎物时,人必须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熟门熟路的,毫无障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单位的大楼里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满枝心头一喜。
  倏忽间,她忙收敛呼吸,继续盯梢,绝对不能放过目标,今晚说什么也要挖出点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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