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准一愣,下意识地去问:“你身体不舒服?”凌羽说没有,“最近在熬夜复习。”他问完才觉得不妥,随后冷了脸色,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凌羽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下午两点半还有一场考试。”陈准顿了一顿,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对吗?”“不是这个意思,”她哑然失笑,“你喝不喝咖啡?”陈准摇头,声音冷冰冰地:“不耽误你时间,我们就说几句话。”他的情绪在这几日的压抑下愈发不佳。
她素着一张脸,唇色很浅,眉眼间有淡淡的倦意。 陈准一愣,下意识地去问:“你身体不舒服?” 凌羽说没有,“最近在熬夜复习。” 他问完才觉得不妥,随后冷了脸色,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凌羽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下午两点半还有一场考试。” 陈准顿了一顿,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她哑然失笑,“你喝不喝咖啡?” 陈准摇头,声音冷冰冰地:“不耽误你时间,我们就说几句话。” 他的情绪在这几日的压抑下愈发不佳。 凌羽又看了一眼手机:“你们什么时候考完试?” “怎么?” “有什么问题,我们考完试之后再说好吗?”凌羽声音变得柔和,恢复之前待他的态度,“到时候我去找你。” 陈准不说话了。 她往下走了几步,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握过来时没有带多少温度。陈准垂下了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将手覆了上去。 凌羽同他对视,发觉他手上用力,一点点地将她的手拂了下来。 “凌羽,”陈准喊她的名字,“你喜欢我吗?” 凌羽神情不变,笑了一下:“怎么啦?” “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觉得,”陈准说,“情侣不应该是我们这个样子。” “我以前也没有谈过,”她看着他,“总要有新的尝试,和别人一样就好吗?” 他摇了摇头。 凌羽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他又问:“你对江予言是哪种喜欢?” “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个词。” 陈准看着她的脸,有些不依不饶:“为什么?” 凌羽垂下了眼睛,想了两秒钟:“因为我不清楚。” 江予言带给自己的感觉都是朦胧的,包括他本人也是温吞朦胧的。 “我只是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她声音很柔和,“是不是因为那只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年纪,然后恰好遇上了一个不错的人。” 陈准猛然掀起眼皮。 凌羽难得坦诚,又继续说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在去分辨,我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还是我仅仅只是在好奇‘喜欢’这种情感。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想这种替代性很强,…
她素着一张脸,唇色很浅,眉眼间有淡淡的倦意。
陈准一愣,下意识地去问:“你身体不舒服?”
凌羽说没有,“最近在熬夜复习。”
他问完才觉得不妥,随后冷了脸色,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凌羽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我下午两点半还有一场考试。”
陈准顿了一顿,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她哑然失笑,“你喝不喝咖啡?”
陈准摇头,声音冷冰冰地:“不耽误你时间,我们就说几句话。”
他的情绪在这几日的压抑下愈发不佳。
凌羽又看了一眼手机:“你们什么时候考完试?”
“怎么?”
“有什么问题,我们考完试之后再说好吗?”凌羽声音变得柔和,恢复之前待他的态度,“到时候我去找你。”
陈准不说话了。
她往下走了几步,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握过来时没有带多少温度。陈准垂下了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将手覆了上去。
凌羽同他对视,发觉他手上用力,一点点地将她的手拂了下来。
“凌羽,”陈准喊她的名字,“你喜欢我吗?”
凌羽神情不变,笑了一下:“怎么啦?”
“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觉得,”陈准说,“情侣不应该是我们这个样子。”
“我以前也没有谈过,”她看着他,“总要有新的尝试,和别人一样就好吗?”
他摇了摇头。
凌羽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他又问:“你对江予言是哪种喜欢?”
“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个词。”
陈准看着她的脸,有些不依不饶:“为什么?”
凌羽垂下了眼睛,想了两秒钟:“因为我不清楚。”
江予言带给自己的感觉都是朦胧的,包括他本人也是温吞朦胧的。
“我只是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她声音很柔和,“是不是因为那只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年纪,然后恰好遇上了一个不错的人。”
陈准猛然掀起眼皮。
凌羽难得坦诚,又继续说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在去分辨,我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还是我仅仅只是在好奇‘喜欢’这种情感。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想这种替代性很强,因为除了他,谁都可以。”
陈准听着,面上闪过阴郁难堪。
原来她也怀疑过,也为此摇动过,原来她对感情的态度同他的不谋而合。
只不过他因她而摇晃,她却因为他人而摇晃。
他想问,那我呢。
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些恰好的荷尔蒙,是不是也是替代性很强,是不是除了他,她也可以同样这么对待任何一个别人。
凌羽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天气很冷,但是陈准感觉不到了,他呼出的白气就在眼前,想说的话在嗓子中堵了半天,最后他说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凌羽语速慢了下来,“我和你认识,这和江予言没有关系。”
最初的好奇心,不可奉告的秘密,凌羽想,其实这些目的早就偏离了,人和人相处时总有无法控制的时刻。
凌羽笑了一下,紧接着问:“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陈准也笑了,冷冷地:“你在乎吗?”
不等她回答,陈准就要转身离开。
“陈准,”凌羽喊住他,“等一下。”
陈准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住,不情不愿地转身,抬眼瞧她:“怎么了?”
凌羽几步走到他面前,把一个东西递给他。
是一个小盒子,还未拆封,上面的包装纸印着奢牌 logo。
陈准看清了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寒了,眼珠黑漆漆地,像粹了冰霜一般:“你什么意思?”
“这里面是什么?”
“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场面到了这个地步,凌羽动不了手,她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你现在还给我,”陈准盯着她,“是要和我两清?”
凌羽神色依旧平和:“现在说不清楚,过几天我找你,当着你的面拆开。”
他瞧她半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凌羽看着他的背影变小。
天寒,哪怕没说两句话,她也感觉手指有点伸缩不自然了。
两个星期的考试周很难熬。她们专业考试时间排得很密,凌羽熬夜的时候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再抬头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下巴上冒出了两颗痘。
最后一场考试的前一天,她抽空收拾了一下行李,将一些以后用不到的东西打包用物流寄回宁城。
柜子里有几本看过的闲书,凌羽把它们拿下来,又看见靠近壁橱里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画板包。
她动作一顿,把画板包取下来。
这个包自从她拿回来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她把它放到寄回去的行李里面,随后拿出来手机,翻出同陈准的聊天框。
她问他还在不在学校。
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绿色的消息框旁边就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紧接着的是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凌羽挑了挑眉。
临走之前她去了一趟西校区四号楼,江予言从宿舍大厅小跑出来,刘海被风吹了上去。
他站在她面前,嘴巴里呼出寒气:“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凌羽点点头。
“车子明早六点在学校门口,大概四个小时就能到家。”
凌羽“哦”了一声,又问:“你们专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最后一场考试?”
“前天。”
凌羽又“哦”了一声。
临近回家,在公寓进进出出的学生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兴奋的神情,江予言也不例外:“你明天直接去门口,我提前买好早饭——”
“你舍友都走了吗?”
江予言说对,“我们学院考试结束时间比你们提前两天,他们都走了。”
“于朔不和我们一起?”
“他昨天就走了,高铁。”
“陈准呢?”
江予言一愣:“你问他做什么?”
“你们宿舍我能叫出名字的,除了你俩就只有他了。”
“他也不在,”江予言说,“有一科还申请了缓考,应该是有些别的事情。”
说完他看了对方一眼。
凌羽的表情自然,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第二天顺风车如约而至。凌羽和江予言都坐在后座,副驾驶上是另外一个家同样在宁城的同校同学。
一般旅途之中,睡觉是凌羽惯常的操作。
期间汽车停在了服务区,江予言把她喊醒,问她吃不吃东西。
凌羽摇了摇头,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副驾驶上的男生看了她一眼:“同学,后面座椅上震动的手机是不是你的?”
凌羽探过身一看,果然是她的手机。震动是因为有一通微信来电,屏幕上面显示着“陈准”两个字。
她拿过来,刚划开接听键放到耳边,江予言就从后面过来,递给她一瓶水:“不吃东西,总该喝点水吧?”
凌羽一只手接过来,下一秒耳边就传来电话挂掉的声响。
她喝完水后,汽车离开服务区继续驶向高速。
凌羽点开最上面的对话框,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依旧跟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显示被对方拒收。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继续闷头睡觉。
江予言家距离姑妈家并不远,过去也算顺路,司机便先送了凌羽。
她从门口的迎宾垫里翻出了钥匙,在转动钥匙前,她的半个身子先贴过去把门压紧。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姑妈家的门不太好使,钥匙总卡在门锁里,只有这样才能把门打开得更加顺畅,而凌羽每次开门的时候,都会想起上一次远出归来的场景。
临来之前她给姑妈发了信息,现在他们还在店里,表弟马佳明没放寒假。
她把行李放在客厅,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门锁是坏掉的,凌羽推了一半竟有些推不动。
她探身进去,发现抵在门口的是一卷席子,席子旁边是马佳明之前的课本、滑板和篮球,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占满原本狭窄的地面,床上没有被子,也已经被各种东西堆满。
这个房间在她走后,已然成了杂物间。
凌羽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房间整理好,把杂物尽量摆放整齐去占用最少的空间,但最后还是只留出了她睡觉的地方。
冬日店里关门较早,晚上姑父和姑妈回来,从外面多带了两个菜。
姑父用白瓷杯倒了一点酒,不怎么说话,但姑妈还是有些隐约地开心,问她在海城如何如何。
凌羽捏着筷子,问一句答一句。
饭后凌羽主动收拾东西去洗碗,姑妈说:“你刚来,放着吧。”
凌羽还是和她一起进了厨房,一边放水一边说道:“明天我帮你们去看店。”
“不急,”姑妈把剩菜倒进厨房垃圾桶里,“你明天先去看看你爸吧,到他周年了,南边柜子里有两瓶酒,也一起拿过去,他就好这个。”
晚饭吃得迟,凌羽感觉胃酸有些回流,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第二天她把那两瓶酒拿着,又拐了几个弯在街口的店里停住,挑了一篮纸折的金元宝。
老板娘大概五十岁,在门口正和同龄的几位大妈聊天,凌羽付款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这里没回迁前,是市里的棚户区。凌羽从前住的地方和现在也相近,如今隔着几条街都有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街坊邻里。
凌羽刚踏出门,其中一个卷头发的大妈便试探着问:“你是之前凌家老大的闺女不?”
她一愣,点点头。
凌羽一承认,剩下的人都唏嘘起来,七嘴八舌的——
“哎呀这不是都长成大闺女了?现在是上大学了?”
“你叫什么来?现在还在你姑家住着?”
“买元宝看你爸去?”
……
凌羽应对不及,只好“嗯嗯”了几声,统一含糊过去。
她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她们压低的讨论声。
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公墓,而是郊区的村子,墓地是在村子旁买来的一块地,路程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凌羽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天色阴沉沉的。
又是要下雪的前兆。
她在墓碑前蹲下,拿出打火机烧纸。
打火机还是在方才的便利店一同买的,摁了几次都不好使。
“酒鬼……喝醉了打人又骂人,她娘就是被揍跑了一回……后来回来了一回,又被揍跑了……”
凌羽晃了一晃打火机,“咔哒”一声,金箔纸终于被点着。
“不是个好东西……下着雪……那时候才多大……”
火苗烤着她的面颊,她将元宝丢进火堆,重复着动作。
“喝醉了往门口一倒……不知道喊没喊……反正没人给开门……腊月的寒天,第二天人都硬了。”
有烧灼的味道,地面上只剩下了黑乎乎的一团,凌羽被这烟雾熏得眼睛发红,良久之后站起身来。
墓碑上还有照片,上面是长相非常俊秀的人,凌羽的外貌更像他。
她把带来的那两瓶酒,当着照片的面倒掉。
雪粒飘了下来,她又滑进了那个虚无的夜里,人在最冷的时候,连雪都是烫的。
“你叫什么来着?”
“买元宝看你爸去?”
“元宝买纸自己叠更实惠,你姑没教你叠过?”
成长、分别、爱人、祭祀。
没人教过她这些,她只知道她叫凌羽。
她永远忠于自己的个体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