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弥漫着一层死寂。林安清清楚楚地窥见了他的反应,她已经不在意他的感受了,以为自己能毫不顾忌地切断二人的关系。此时此刻,她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忍不住地退缩。“如果宋医生没有要事,我就先走了。”她有些仓促地转身,生怕眼眶中热烫的泪水在他面前落了下来。在林安离开的那一瞬间,宋承然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慌乱,心脏也毫无章法地快速跳动起来。他深藏在心里的愧疚再也压抑不住,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倾泻而出。“林安,对不起。”
在经过与心理医生苏廊的谈话之后,宋承然感觉不到半点疗效。
他开始怀疑苏廊身上挂着的著名心理师头衔,是否只是浪得虚名。
他很清楚,自己对林安并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感情。
至少现在是的。
他估量这场婚姻,也只会是一次终成泡影的短短牵绊,便不想让自己身陷囹圄。
等深刻到无法离开的时候再被一下子狠狠抽离,那般残忍的滋味,他不敢想象下去。
那么恶心的疾病。
一想到温热的肌肤触感,心脏就会不可抑制地狠狠跳动,他只能拼命控制着这种可怕的感觉。
“叩——”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将他从思绪深处唤回来。他如梦初醒般的抬眼,才发现来人是肾外科的汪绮美。
他们最近并没有需要沟通的手术事宜。
显然,汪绮美是来闲聊的。
汪绮美今天依旧风情万种,穿着的裙子更短了,高上膝盖一大截。若是有白大褂遮挡身形,倒不会过于暴露。
可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此刻竟完全将外头的白大褂敞开,露出一双纤细又笔直的白腿来。
汪绮美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不符合医院规定的着装,无视掉宋承然不悦的表情,径直走进办公室里去。
“宋医生,怎么今天看你不太高兴呀?”
宋承然的鼻间晃入一股有些刺鼻的香水味,他的脸色立马就黑了:“汪医生,我记得我们并没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沟通。”
汪绮美好似没有察觉他显而易见的不喜:“没有工作上的事情,我就不能来找你?宋医生对我真冷淡呢。”
宋承然平常话少得可怜,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种‘强词夺理’式的问话作何解答。
那股折磨人的香水味又让他浑身难受极了,他索性站起身来,往空旷的走廊走去。
“宋医生。”汪绮美见他有意离开,便急急地喊住了他,“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我还没问你,那样东西的使用感觉呢。”
宋承然忽地停住离去的动作,回头谨慎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汪绮美见他起了疑心,顿时笑得花枝招展,顺手从白大褂的口袋处拿出了一样四四方方的东西。
宋承然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时,不禁有些愣神。脑海中立马回想起,前几日与林安的种种交涉。
颜色、包装都一模一样的工具。
怎么这么巧合?
汪绮美看着宋承然的惊愕反应,很是得意。她的指尖往薄薄的包装上缓慢地磨砂着,一双媚眼里满是逗弄。
“宋医生的反应这么大,看来是有用过我送给你的东西呢,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女人。”
宋承然闻言,脑中稍加思索,便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等他再次抬眼,幽黑的瞳孔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原来是你给我的东西。”
怪不得那晚的林安,一直都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在发觉他无端的猜忌时,她的脸上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却不能同失去理智的他好好解释。
原来她的反应都是真的。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人的疑神疑鬼。
宋承然想到这里,只觉得满腔的愤怒情绪都要冲破脑皮层。
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愠怒的神情,汪绮美却愈发觉得这样的表情漂亮极了:“你要不要再试试这东西的滋味?我可是很乐意一试的。”
几次三番的挑逗令宋承然彻底失去耐性,他眼里的冰冷神色渐深,似乎连凤尾一般的眼角弧度都透着一丝冷意。
此时此刻。
林安正满脸痛苦地待在护士站里,她的腰还在隐隐作痛。
已经过了两日了,她身体留下的疼痛却半分不减,也不知道宋承然到底了下了多重的狠手。
明明他的洁癖,已经严重到快要里三层外三层地戴上隔绝一切的手套了,他怎么还会主动地碰她?
而且,那晚宋承然说的话十分怪异,言语之间都在暗示着她有了出轨的行为。
可她哪有这个能耐,自己光是喜欢他就已经快遍体鳞伤了,哪里还有精力招惹其他男人?
林安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却找不到可以诉苦的人。
远在他乡的父母是不能说的,宋奶奶就更不能说了。要是宋奶奶知道林安跟宋承然真枪实弹地来了一回,估计都要拉横幅、放鞭炮热烈庆祝了。
“唉……”他们玩闹似的婚姻,到头来,竟然是以一场空穴来风的误会收场。
“叹什么气啊?”徐丽丽一走进护士站,就听见林安绵长的一声叹息。
林安也不好将自己的私事透露出去,只是半假半真地说道:“就是被狗咬了一口。”
“当真?看你今天走路的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过得多滋润呢。”
徐丽丽的视线在林安的身上来回飘着,眉毛也在一上一下地故意挑动。
被人正中靶心地戳中了心事,林安的脸立即一红,只能急忙解释:“才不是,我只是扭伤了腰而已!”
“得了得了。”徐丽丽摆摆手,也不去戳破她那拙劣的借口了,“待会轮到你查房,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了。”
林安的浑身都痛得厉害,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身上就跟尖针使劲扎似的疼。
她这样哪里还能走上半步,思来想去,也只能拜托着徐丽丽代替着她去查房:“你就先替我吧,今天的午餐我包了。”
徐丽丽眼皮也不抬,直接伸出三根手指:“你要包三天的午餐。”
林安痛恨她趁火打劫的方式,却也只能照办。
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音,宋承然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就是护士查房后来报告的时间。
自从那夜之后,他与林安并没有再见过面。
她似乎在刻意地躲避着与他的接触,即使是在家里,她也不曾从主卧中迈出一步。
此时,便是他们在那场闹剧之后的第一次碰面。
宋承然并未从病历中抬起头来,后背的弧度却变得有些僵硬。
“进来。”
“宋医生……”徐丽丽慢慢地从门后挪了进来。
她刚才风风火火地查完房,却根本没想到完事后还要跟冷面神宋承然报告。
宋承然闻声,动作有一瞬间的微滞,来人并不是林安。
心里好似有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蔓延开来,一点一滴,又若有似无。
他的面上仍旧未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林安呢?”
“林安身体不舒服,我是替她查房的。”
徐丽丽觉得宋承然就像是个可移动的空调,她光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意,他还是比较适合被人远远地欣赏。
听见回答,宋承然似乎瞬间就明白背后所代表的事实,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徐丽丽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惹到宋承然了,一阵火急火燎地报告完就想溜走。
无奈她刚踏出一步,就被宋承然给叫住了。
“请帮我叫林安过来。”
徐丽丽脑中霎时警铃大作,八成是宋承然此时情绪不佳,缺席的林安又正好撞枪口上了。
她不敢有所耽搁,急匆匆地跑回去通知林安。
当林安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她不仅仅是身体不适的原因,在心理层面上,她也不乐意见到宋承然。
在提出离婚之后,他们之间竟然发生了那档子事。任由她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想必,清醒后的宋承然也很后悔。
现在他特意喊她过去,难道只是为了工作上的对接吗?
等林安到了办公室门口,在看到仍旧如平时一般意气风发的宋承然时,她的心口忽然酸得厉害。
她不自觉地抓着身侧的衣摆,捏出纠结的弧度来。
办公室里太空了,有股湿寒的气流似的,浸得她的心都有些冷了。
宋承然早早就发觉了她的到来,在她走进通往办公室的短窄走廊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她颇为沉重的脚步声。
他微不可查地咬了一下牙,努力平静着语气:“林安。”
“宋医生,有事吗?”
她的表现似乎比他还要镇定,那般沉静的外表下,只有当事人才能发觉自己的心绪波动有多么厉害。
宋承然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空气中,只弥漫着一层死寂。
林安清清楚楚地窥见了他的反应,她已经不在意他的感受了,以为自己能毫不顾忌地切断二人的关系。
此时此刻,她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忍不住地退缩。
“如果宋医生没有要事,我就先走了。”
她有些仓促地转身,生怕眼眶中热烫的泪水在他面前落了下来。
在林安离开的那一瞬间,宋承然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慌乱,心脏也毫无章
法地快速跳动起来。
他深藏在心里的愧疚再也压抑不住,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倾泻而出。
“林安,对不起。”
闻言,林安有些惊愕地停住了脚步,好似在怀疑着那道声音只是自己脑中的幻想而已。
她百般回味,几乎将每个字词都来回思索了一番,才慢慢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宋承然,竟然向她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