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只要有洛语颜在,这处宝地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他的,这下可把林霏白得意得不行。他刚躺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语气很是小人得志:“咳咳,锄禾,怎么没有葡萄?平日你们小姐午睡前,都要来上一碟,还不赶紧的?”锄禾噘着嘴,越看这家伙越是讨厌,她扯住洛语颜的袖子嘟囔道:“小姐,那都是大将军看您喜欢,四处高价给您寻来的,才不要给这家伙吃……”洛语颜失笑:“无妨,给他端来吧。”锄禾这才不甚情愿退下。林霏白吃完一大串葡萄,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这才闭眼歇下。
林霏白收回手,负手而立,看向湖心,不再将眼神分给旁的事物一分一毫。
洛语颜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决定先问正事:“上京城中的流民,可是你的手笔?”
林霏白不语,忽地冷笑一声:“洛小姐还真是没有心啊,半月不见,刚才与有情人私会时声情并茂。见我时倒是半句废话都没有,心里只有你的‘正事’啊。”
洛语颜不理解,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我问正事难道不好吗?”
林霏白被噎住了,转过身看着她,竟有些气急败坏,“好,好得很!”
拂袖离开,不再看她一眼。
洛语颜一脸茫然,直到锄禾走近,她问:“他今天吃错药了?”
锄禾皱着眉,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了结论:“应该是!”
洛语颜:“……”
该是我吃错药了吧,问谁不好偏偏要问这丫头?
洛语颜一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既然想不通过,那不想就好了。
她回到屋子时,本以为林霏白已经负气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等在屋中。
“你没走?”
林霏白的脸更垮了,“很失望?”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方生气了洛语颜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愣了愣,“倒也没有。”
林霏白冷哼一声,起身走来,冷着脸道:“最近不要外出走动,外面不太平。”
这话与洛溪说得如出一辙。
“因为流民?”
林霏白堵着气,不愿多说,“不是洛小姐想要我拿下兵部侍郎之位吗,那便等着吧。”
他拂袖而去,走到了门口,忽然又折身返回,抓住洛语颜手腕探脉。
脉象定然是稳健有力的,他瞥了洛语颜一眼,语气酸溜溜的,“这两日你过得倒是舒坦。”
洛语颜:“……”
男人心,海底针。
真是……搞不懂啊。
近日来,朝廷已经出手赈灾,安排了轮流巡城的侍卫,但是流民的势头不减反增,各地州府的暴民数量也在增多。
不少大臣谏言,乃是不祥之兆,恐怕会危及国之根本。
皇帝对鬼神之说一直半信半疑,连下三道圣旨依然于事无补后,这才允了司天监的建议,占卜一次,在天地间寻求答案。
司天监不吃不睡,算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皇帝早朝时感动上苍。一道天雷降下,司天监终于得到指引,连滚带爬地扑上了金銮殿。
“皇上,天可怜见,感动上苍,天意终于下达了!”
……
这一则消息在整个上京城传得神乎其神,无数百姓将司天监奉做神明。洛语颜听到的消息,是最接近事实的那一则。
司天监代天传达的旨意是,想要天灾人祸解除,务必要找到武曲星转世之人,只要此人现身祭坛,向天祈福,一切灾祸,全部消弭。
整个上京城更加热闹了,谁都想顶了着武曲星的名头。各大世家望族更是向想尽了办法,试图搭上司天监,得到指点。
只不过,自从当日金銮殿上现身后,这位司天监大人就闭关不出,除了帝王召见,谁也不见。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把柄。
林霏白再来时已是几日之后,看模样似乎消气了些。他依旧为洛语颜先探脉,而后才掀开衣袍坐在她的对面。
自始至终,一字不语。
这哪里是消气的模样啊,洛语颜一个头两个大。
她顿了一瞬,主动斟茶:“殿下,喝茶。”
林霏白没吭声,但他向来是不会拒绝好东西的,一把握住茶盏,愤愤不平地灌了一大口,再把茶盏重重叩在桌面。
洛语颜:“……”
三岁孩童赌气,都比他有水平。
洛语颜继续温声细语:“殿下,吃点心。”
林霏白还是不语,但嘴里却没闲着,一块两块点心吃得倒是满足。
“殿下匆匆赶来,恐怕累着了,要不要先去歇会儿,一切事宜等之后再议?”
林霏白依旧昂着下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的他的真实心意,这句话对他而言颇为受用。
“也罢,既然洛小姐一片心意,我也不好不领情。”
林霏白躺在了洛语颜的美人榻上,悠闲惬意得很。
往日只要有洛语颜在,这处宝地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他的,这下可把林霏白得意得不行。
他刚躺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语气很是小人得志:“咳咳,锄禾,怎么没有葡萄?平日你们小姐午睡前,都要来上一碟,还不赶紧的?”
锄禾噘着嘴,越看这家伙越是讨厌,她扯住洛语颜的袖子嘟囔道:“小姐,那都是大将军看您喜欢,四处高价给您寻来的,才不要给这家伙吃……”
洛语颜失笑:“无妨,给他端来吧。”
锄禾这才不甚情愿退下。
林霏白吃完一大串葡萄,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这才闭眼歇下。
这一歇竟然直接睡了两个时辰,中途一次没醒。又过了半个时辰,洛语颜又起身瞧了一眼,竟然还在酣眠,呼噜声还挺有规律。
“这家伙……”
她的拳头不自觉紧了紧,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院外传来一阵响声,小郁子也来了,将他主子吃剩的点心茶水全部卷进肚子里,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见洛语颜来了,赶紧起身,还不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洛小姐,我来给您汇报近日来上京城的局势。”他左顾右盼一阵,问,“奇怪,我家殿下哪去了?”
“还没睡醒呢。”洛语颜有些无奈。
小郁子满脸惊讶:“从殿下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不会睡了怎么就还没醒吧?”
“差不多吧。”
洛语颜原本以为,小郁子是吃惊林霏白大白天竟然还能睡三个时辰,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意外。
“殿下睡眠一向很浅,就连整晚也睡不过三个时辰,但凡有一些响动就会被惊醒,鲜少见到他……竟然会睡得这么香。”小郁子难得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
“其实小时候殿下身边并非只有奴才一个人伺候,还有殿下的乳娘、照顾他起居的常嬷嬷、唠叨的厨娘,小夏子、小莹……可是后来,这些对殿下好的人,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全部都死了……要么被栽赃偷盗,要么被污蔑秽乱后宫,总之一个都没活下来。”
“就连我也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当时还只有六岁的殿下不管不管扑到我身上,替我挨了十几棍,被打到吐了血,才为我求来一命。”
“后来,各路势力都想在他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殿下虽然聪慧,但当时太过年幼,毫无反抗之力。最后才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为了不成为任何人的傀儡,他铤而走险惹得皇帝龙颜大怒。一顿鞭笞一后,被丢去了冷宫。暗地里那些人,以为他失去了价值,这才没再打殿下的主意。”
“但是从六岁那年开始,殿下就一直睡不踏实。他害怕,一睁眼,又有一人在他面前死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近日来,他又操持上京城局势,也已经多日没有睡个好觉了,所以现在才会长睡不醒。”
洛语颜良久未言,而后轻轻叹一口气。
从前她只想要抱住林霏白的大腿,从未想要了解他的过去。
如今才恍然,是啊,能从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存活下来,他该是吃了很多很多苦的。
“锄禾。”她轻声命令,“去备些点心瓜果,殿下睡醒后,也好垫垫。”
夜幕降临,洛语颜熄了灯,在里间睡下。
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