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即便重来一次,语颜依旧不会选择你的。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可能。”林明修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溃散,他咬着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如果你是介意和安,我不会娶她的,你信我……”“殿下,这并非信不信的问题。你该知道的,即便是你自己,也从来无法决定能娶谁。你与和安之事我无权过问,我的事,也还请殿下避嫌。”洛语颜的话说得不留情面,他的母亲给她设下那样的陷阱。即便他开始不知情,可是后来洛语颜中药时他依然有时间带她离开。
国安寺一行,出了那样大的纰漏,众人早已没了祈福的心思,第二日一行人便匆匆赶回了上京城。
林霏白从不贸然答应任何请求,一旦应允,必定十拿九稳。
洛语颜充分相信这位未来皇帝的权谋之术,这几日下来倒也算安心,脉象也算稳妥。
洛溪驾马回府,匆忙赶来洛语颜的院子,万千嘱咐:“姐,近日可别出门,最近整个上京城都不太平了,小心冲撞到了我那便宜外甥。”
洛语颜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嗯,她素来懒散,看丫鬟们修剪,便相当于自己修剪了。
原来上京城附近三座城市都出现了干旱,百姓们缺少粮食,容易暴乱,已经出现了几起小规模动乱,不过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混乱。
最近上京城里也涌入大批流民,流民没有落脚之处,与城中百姓不时发生摩擦。
“那些流民饿久了,又有家不能归,情绪一个比一个失控,被逼急眼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姐,要是你实在想出去遛弯,起码也得让我陪着你才行。”
洛语颜瞥了眼细胳膊细腿的少年,毫不掩饰嫌弃之情,就他那样的能顶什么用?
忽然又想到了林霏白,他的身手很是不错,若是能教这小子几招倒也不错。
“我知道了。大哥那边怎么样了,没有受到波及吧?”
洛溪撇撇嘴:“边境常年气候恶劣,有哪一年是不干旱的吗?”
洛语颜:“……”
说得有理。
一连几日下来,上京城都不太平,流民源源不断涌入,城中虽然已经开始搭棚施粥,却是杯水车薪。附近城池的民众动乱也一直没有停止过。从国安寺归来不过半月时间,上京城便从海清河晏变得人心惶惶。
甚至动荡的消息都传到了邻国,派了几支小队偷偷潜入境内,想截断后方粮草。最后被洛辰打得落花流水,灰溜溜逃了回去。
洛语颜隐隐觉得奇怪,青陵国位置特殊,发生旱灾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的旱灾似乎并没有比往年严重多少,但为何结果却恶劣如此多?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洛语颜想了一会儿,便累了,命人搬来美人榻,直接躺在了院中。
她从来没有提醒过洛擎小心谁,原本就是蓄意栽赃,即便再如何小心行事也不妨碍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制造伪证。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自家爹爹继续快意活着,省得徒增烦恼。
这一日下午,洛语颜没能等到林霏白,意外的倒是等到了林明修。
三殿下神色委顿,下巴上长了一些细小的胡茬。身形也单薄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袍如今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松垮。
“颜儿……”
三殿下到访,无人敢拦。洛语颜撤下一众下人,只留下锄禾在不远处守着。
“殿下近日……似乎过得不太好。”
林明修叹息一声,第一次主动提及那日之事。
“是我错了,是我没能及时阻止母后,要是我提早发现母后的阴谋,我一定不会让她伤害你……”
“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
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懊恼是真的,悔恨也不是作伪。
只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从前,他护不住她,以后,便更护不住了。
或许,他是存了几分真心,但这和整个洛家的安危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
她看着他,眼神不悲不喜,像是在陈述一个毫不关几的事实。
“三殿下,即便重来一次,语颜依旧不会选择你的。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可能。”
林明修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溃散,他咬着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如果你是介意和安,我不会娶她的,你信我……”
“殿下,这并非信不信的问题。你该知道的,即便是你自己,也从来无法决定能娶谁。你与和安之事我无权过问,我的事,也还请殿下避嫌。”
洛语颜的话说得不留情面,他的母亲给她设下那样的陷阱。即便他开始不知情,可是后来洛语颜中药时他依然有时间带她离开。
可是,他没有。
他选择将错就错。
洛语颜此时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已经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
那些儿时的些许情意,到了今时今日,也早就已经在一场场阴谋算计中耗尽了。
从今往后,他们并非一路人。
只是没想到,这盘棋最后竟然是和安棋高一招,那晚和安的人将林明修引到了她自己的厢房。
和安与林明修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这位殿下,她随意模仿了几声洛语颜的语气声调,便轻易攻破他的心房,让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甘愿沉沦。
林明修终究是离开了,像是耗尽了大半的力气,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锄禾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唏嘘:“其实三殿下打小就最喜欢跟小姐玩了,他总是护着小姐,不许任何人欺负。还记得有一次,和安郡主吃醋了,推了小姐,三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和安郡主吓得半死。要知道从前三殿下一直当郡主是救命恩人,对她很好,但自从她欺负了小姐,殿下几乎都不再给她好脸色……”
锄禾说的这些话,洛语颜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那后来了?”
“后来和安郡主知道小姐不一般了,从那之后虽然还是嚣张跋扈,但是再也没有和你做过对。”
被锄禾提醒,洛语颜隐隐想起来一些事。那年她大概六七岁,是一群孩童里最小的那一个人,那些大孩子随便一推她便会倒地。
只不过她身份尊贵,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除了那一次的和安。
思绪收回才发现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立着一人,林霏白隔着亭中纱幔朝遥遥望来一眼。
四目相视,风卷珠帘,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不知已经站在那儿多久,不过以他的作风,若是没有偷听,洛语颜绝对不信。
他上前来,伸手拉住洛语颜的手,领着她走向湖心小亭。帘幕隔绝外界,一时间,天地湖心,好像只有他们二人。
微风拂过湖面,卷动洛语颜的发梢长裙。
林霏白伸手抓过一缕不听话的青丝,不便悲喜,“他想娶你?”
洛语颜微愕,最后只是道:“他娶不了。”
三殿下是皇后所出嫡子,本就有一个强大的外戚,皇帝不可能再让他拥有洛家二十万大军。
若一个皇子拥有如此几大助力,恐怕皇帝在龙椅上也坐不踏实了。
林霏白神色微敛,眸光紧了紧。
呵,原来不是她不愿嫁,而是他娶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