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秀玉也不带,那张恩露就只能自己带孩子。乔以无法想象张恩露全职在家带孩子,然后伸手向胥远要钱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胥远一个人的收入,是不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房贷和生活开销的。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很现实的问题。但张恩露已然下定决心,她摇了摇头,说:“不用考虑了。”“胥远的妈妈说她到时候会帮忙带孩子的,不会影响我的个人发展的。”乔以刚想开口。问:如果胥远妈妈临时变卦,那怎么办?就听到张恩露说:“结婚了我就在云涧有家了。”
“乔乔,你知道吗?你口中的这些最基本的物质,它已经是无数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奋斗的终极目标。”
“我知道,胥远这样的男人放在你的圈子里,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最好的姐妹,你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他却是什么都没有的我……最好的选择。”
人与人向来参差。
很不幸,张恩露偏偏是差的那一个。
她伸手拿过乔以手中那瓶刚拧开瓶盖的酒,一口气闷到底后,眼泪啪啪掉落。
兴许是呛得……又兴许是在难过。
乔以所有的惊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心疼。
她将张恩露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犹如倾盆的雨。
乔以是理解张恩露的。
她生在云涧,长在云涧。从幼儿园到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一路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资源。
但张恩露跟她不一样。
张家湾那个地方穷到没有老师愿意去,附近的镇子也没有小学。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是村子里一个在外打工的家长,回来给村里的孩子做的老师,因为他的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t?。
但没有编制,又不是教育局请的老师,所以他的工资就是每家每户田地里的蔬菜,和一年也吃不上两口的肉。
语文、数学、美术、自然、音乐、体育,老师都是他。
一到六年级的老师,也都是他。
张恩露很爱学习,她没有辜负她的老师,也没有辜负自己,以前三的成绩考进了镇上唯一的初中。
这是正值身体发育期的三年,但张恩露吃了整整三年的腌菜,就着白米饭。
另外,中学的放学时间是星期六早上的八点,但等张恩露走到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
高中张恩露因为成绩优异被县城的高中选中,但因为自卑一心只会学习不交友,加上穿的又都是不合身的从各个邻居那儿捡来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一路被霸凌到毕业。
一直到上大学,张恩露才拨开头顶的乌云,走出这座小镇。
乔以每每想起张恩露经历过的这些,内心都犹如千万只蚂蚁在扎一样的痛,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张恩露想要走出张家湾的心……还有她对生活怀揣的那些理想。
也正因为如此,乔以更觉得她不应该过早的被婚姻所束缚。
如果走了这么远的路,仅仅只是为了结婚,成为别人的妻子、妈妈、儿媳……而非自己,那又何必走这么远的路呢?
一想到这儿,乔以的心顿时更疼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张恩露的脑袋,问:
“胥远年龄大了,你们一结婚就要面临生育的问题,你的工作怎么办?”
“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下吗?”
李桂香是不可能给乔以带孩子的。
如果周秀玉也不带,那张恩露就只能自己带孩子。
乔以无法想象张恩露全职在家带孩子,然后伸手向胥远要钱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胥远一个人的收入,是不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房贷和生活开销的。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很现实的问题。
但张恩露已然下定决心,她摇了摇头,说:
“不用考虑了。”
“胥远的妈妈说她到时候会帮忙带孩子的,不会影响我的个人发展的。”
乔以刚想开口。
问:如果胥远妈妈临时变卦,那怎么办?
就听到张恩露说:
“结婚了我就在云涧有家了。”
“这样我再也不需要为了节约房租而四处搬家。也再也不需要担心房东涨租,或者是突然不租,大半夜的给我撵出来了。”
“哪怕在外面受再多的委屈,回到家至少有一盏亮着的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睡前也还有一个暖和的怀抱躺着说说话。”
所以:
这些于张恩露而言就够了?
就够她将自己的后半生和一个并不是那么熟悉的男人,永久性地关联到一起?
张恩露的声音很轻,传入乔以的耳中却好似夏日的惊雷,将她的心炸得七零八落。
她伸手捧起张恩露的脸蛋,四目相对间,郑重其事地说道:
“胥远能给你的这些,我都能给。”
“露露,你不需要因为这些而委屈自己,知道吗?”
“我乔以有的所有东西,也都是你张恩露的。”
张恩露笑了,发自肺腑地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泛满了热泪。
她抬手轻轻地擦去乔以落得比她更猛的眼泪,说:
“乔乔,我都知道的。”
“但我想有个家,一个彻彻底底属于我自己的家。”
“一个不需要看任何的脸色,也不需要顾及任何人心情的地方。”
“你能……明白吗?”
家?
张恩露口中的这个地方,乔以在18岁的时候就有了。
但她住在里面,并没有家的感觉,有的只是孤单和冷清。
所以她僵住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张恩露的这个问题。
张恩露的这些话就像是容嬷嬷手里的针,正一针接着一针地刺着她哽塞的喉咙。
“和你住在一起我很开心,但就像……你妈妈和继父、爸爸和继母,还有爷爷奶奶的家一样。”
“他们也都说,这些统统都是你的家。”
“可你内心比谁都明白,这些也都不是你的家。”
“不是吗?”
张恩露又说。
这一下,乔以彻底地沉默了。
因为张恩露说得……都对。
她的本质其实和张恩露一样,也是没有家的人。
话音落下,张恩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色潮红的她明显是喝醉了。
她倚靠在阳台的推拉门上,眸色迷离地看着乔以,叹息道:
“可是陆砚知啊,他不愿意跟我有个家。”
“他要是朝我伸出手,我肯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乔以看着冷风将张恩露散落的头发吹得四起,就好像在春风中飞舞的柳絮,有种别样的破碎感。
她怔了一下,问:
“那如果陆砚知现在才伸手,说:露露,你愿意跟我走吗?”
“那你怎么办?你跟他走吗?”
听到这话的张恩露,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走!”
但现实的是,陆砚知不可能带她走。
一想到这儿,张恩露突然“哇”的一声,哭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