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洲骨子里还是很老土,他认为这些步骤,有总比没有好,但他文采不佳,而且这都2023年了,写情书会不会太过时?刷牙洗脸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这个疑问,水龙头哗哗泄着水,他也浑然不觉,直到姜眠眠走进卫生间,伸手把水龙头关了,贺元洲才陡然回过神,不自然地
贺元洲是个铁打的传统男人,他想着无论怎么样,告白一定得他来,毕竟有了那个性质不明的吻,再拖下去,两个人的关系就愈发暧昧不清了。
但怎么表白也是难题,他已经很多年没正儿八经思考过这件事了,尤其在出了社会之后,男女关系突然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校园恋爱现在看来,还是单纯美好的多的,男孩女孩会为了交往前的各种准备费尽心血,努力营造氛围,力图一击制胜,成功表白。
那个时候流行写情书,贺元洲也收到过几封,印着暗纹的信纸摊开来,就有一股花香,纸张手感绝佳,每个字都是反复思索之后才敢落笔,透着让人动容的正式。
贺元洲骨子里还是很老土,他认为这些步骤,有总比没有好,但他文采不佳,而且这都2023年了,写情书会不会太过时?
刷牙洗脸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这个疑问,水龙头哗哗泄着水,他也浑然不觉,直到姜眠眠走进卫生间,伸手把水龙头关了,贺元洲才陡然回过神,不自然地往旁边让了让,给她留出个位置。
“早啊。”姜眠眠睡眼惺忪,笑容朦胧:“睡得怎么样?”
贺元洲笑:“这该我问你吧。”
姜眠眠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牙刷:“我半夜听到你翻来覆去的,还以为你失眠呢……”
她这么一说,贺元洲的记忆骤然被唤醒了,他想起昨晚的事。
昨天深夜,他做了个梦,一个现在想起来十分可耻的梦。
梦里有他,还有姜眠眠,他们两个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头顶的光泛着暧昧的粉色,姜眠眠的脸在梦里呈现诡异的妩媚,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鬓发湿漉漉。贺元洲手足无措,他刚想说什么,姜眠眠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要他噤声。
紧接着下一秒,她柔软的身体就贴过来,带着清晨露水的潮湿,旖旎地靠在他肩上,手向下探去……
贺元洲惊醒了,出了一头热汗,嗓子眼干得冒烟,而某个部位硬得他难受。
贺元洲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卑鄙又猥琐,几乎不能直视姜眠眠的脸。
他照例帮她刷牙洗脸,这活一回生二回事,昨天干起来还别扭,今天就熟门熟路了,姜眠眠跟猫儿似地仰着头,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感叹当个废物果然是爽。
家里没有早饭了,贺元洲本来要下楼帮她买,但姜眠眠提议一起去,她也想活动活动。ᴊsɢ
贺元洲家附近有一片生活区,不光有菜市场还有路边摊,这在市中心已经很少见了,姜眠眠对什么都好奇,她快步走在前头,等不及要好好逛逛早市。
虽然菜市场不算大,但人流湍急,早起的大爷大妈迸发出极高的买菜热情,贺元洲低头找个菜谱的时间,一抬头差点看不到姜眠眠了,只能瞥到人墙后上下浮沉的发顶,心下一慌,赶紧拨开人群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
“别乱跑行不行,丢了怎么办?”他语气严厉,颇像个家长,但姜眠眠仿佛没听进去,她兴高采烈拉着他:“你看,有老式的早餐店诶,过去喝完豆花吧!”
说完又要走,被贺元洲拉住了手,这次不是胳膊,他宽大温暖的手掌结结实实握着她的手背,攥得紧紧的。一种奇异的悸动飞快从指端传感到大脑,姜眠眠颤抖了一下,安静了。
贺元洲也没说什么话,她倒是希望他说点什么,可他看上去满腹心事,人在跟前,心思不知在哪里。姜眠眠和他牵着手,缓慢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偶尔有几个小贩抱着编织袋,从他们身边挤过去,贺元洲就侧了个身,用另一只手抚在她背上,示意她往内侧走一点。
姜眠眠出奇地温顺,她偷偷用指腹摩挲他的手指,男人的关节摸上去是磨砂质感,指端充满力量,姜眠眠感到自己在他的体温中放松了下来。
他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甚至连早餐摊的摊主都默认了这点,贺元洲点了两人份的小笼包,老板就给了一碟子醋。
姜眠眠坐在位置上等待,她什么都不用干,看着贺元洲付好了钱,回来把吃的推到她面前,又拆了筷子夹了个包子,蘸上醋送到她嘴边。
姜眠眠第一次觉得这骨折来的也不亏,她小心地咬破皮,吸了口汤汁,被烫得龇牙咧嘴,贺元洲早有准备,把买的冰可乐打开,插上吸管递过来,姜眠眠就咬着吸管嘬起来,这期间贺元洲一直在看她。
他的眼神现在变了,软软的,又冒着泡,像水温刚刚好的温泉,姜眠眠恨不得跳进他的眼眸,长久地沉溺在其中。
吃完了早饭,贺元洲说要去买菜,他忽然有了个设想,既然是要正式表白,那一顿体面的大餐总是要准备的。
姜眠眠受着伤,出去吃也不大方便,他决定试着自己做。
菜市场的食材种类繁多,他和姜眠眠并肩穿行,十分自然地又撩起她的手牵住,姜眠眠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探头去窥探他的表情。
但贺元洲绷住了,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想泄露此时心底的真实情绪,以免被姜眠眠取笑。
“你手心怎么这么多汗?”姜眠眠故意说道。
“有吗?”贺元洲紧张,松开手把手掌心往衣服上蹭了两下,又换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拉住她。他好像有点沉迷在这极小范围内的肢体接触,一点点就够了,他也没想要那么多。
整个买菜过程,姜眠眠都仿佛是他的一个挂件,她对烹饪不感兴趣,以前孙蔷要她陪着去菜市场,她都是想尽办法推脱的,但一样的事和不一样的人干,体验真是大不同。
姜眠眠饶有兴趣地观摩贺元洲,他显然对如何挑菜也是一头雾水,眼睛盯着手机上的菜谱,看一行拿一点,最后摊主不耐烦了,上手帮他娴熟地抓好塞进塑料袋,飞快称重完,扫码付钱让他们走人。
“你老公一看就是新手。”
走之前摊主对着姜眠眠揶揄了一句,他就没见过这么手生,还非要逞强的。
摊主普通话不标准,混合着方言口音,轻飘飘的一句话,但两个人都听进去了,贺元洲耳朵唰一下红了。
姜眠眠倒是淡定,她笑眯眯冲摊主大叔点点头:“就是,他没经验的,我回去骂他。”
就这么的,把这个称呼认下来了。
贺元洲心脏一跳,下意识想去看姜眠眠的脸,硬生生憋住了,只有越来越红的脸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走吧,回家。”
姜眠眠就拉着他,轻轻拽了拽,她迈开大步走在前头,从室内的阴影处走向璀璨的阳光里,仿佛要带领他奔向崭新的未来。
贺元洲十分触动,这么多年了,终于体会到有人陪伴身边的温暖。
父母年纪大,从小几乎是哥哥把他带大,他所有关于亲情的记忆几乎都来自哥哥;哥哥死了,他觉得自己和家庭的关系也几乎断了。
过去被催着成家时,贺元洲也总有这个疑惑,为什么人人都想找对象,大人都希望小孩成个家,成家真就这么好吗?
现在看着姜眠眠的背影,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回家路上,这条路他独行多年,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感到无比平静和开心。
他感到自己这艘船,被姜眠眠收进了港口,有了能避风的地方。
他无比煎熬和寂寞的人生要有救了。
“姜眠眠。”他突然出声叫住她,脚步也停滞住了,姜眠眠不解地回过头。
贺元洲想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很认真的那一种,但要开口时又犹豫了。陈旧的街道车水马龙,路边不断有吆喝声,临街商铺的店员因为太热,把T恤掀开来,毫无顾忌地裸露着上半身,好奇地张望着他们。
这里不行,太随便了,时候到了但地点不对。
贺元洲改口:“你饿不饿?”
姜眠眠脸上闪过讶色,顿了顿,回答:“还行。”
“那快点回去吧。”贺元洲埋头就走,眉头拧着,似是极其烦恼。
姜眠眠自然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从昨天到今天,她已经给了无数个暗示,制造了许多适合表白的时机,但贺元洲似乎对这些刻意的安排统统不满意,他还在挑选一个完美的机会。
姜眠眠也快等不下去了,她坐在贺元洲家里的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忙来忙去,锅碗瓢盆碰撞发出让人心惊的响声。
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逼得男人太认真也不行,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闲的实在有些无聊,姜眠眠就站起来在客厅里走动,四处看看。电视柜上摆着两只小熊,头和头挨着,穿着交警队的制服,姜眠眠拿起来把玩,觉得这对玩偶甚是眼熟。
“这是你们交警队的周边吗?”她拿着小熊,走到厨房门口问。
贺元洲在手忙脚乱之中迅速回头瞥了眼,表情别扭起来:“对……”
姜眠眠拽了拽小熊毛绒绒的手,接着问:“是你专门拿来送我的吗?”
贺元洲把抽油烟机关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是的,你之前说想要,我记着的。”他看着姜眠眠,手指无意识攥紧了。
“嗯……这样啊,”姜眠眠偏着脑袋,眼里有闪烁的弧光:“算定情信物咯?”
贺元洲愣了下,过了几秒,喉咙才微微颤动了下,从鼻腔和舌根送出一个熨帖的音节。
“嗯。”他应道:“是定情信物。”
“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