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明玉,不答反问:“你可知,张廷佑是左相董裕的人。”左相董裕,便是董淑妃的父亲。明玉用指甲轻轻将一片瓜子壳掰开:“所以,要弄掉他,事情不可不大。当年,董裕可是诋毁上官家的主谋之一,靠着投奔太上皇,如今当上了左相。他就坐着你父亲当年的位置,难道你甘心么?张廷佑也不干净,当年为董裕鞍前马后地跑,才混得如今这黄门侍郎。张廷佑出事,董裕也会像刘温一样惹下一身骚,岂非皆大欢喜?”这就是明玉的与众不同之处,我的心思,她全摸得着。
在景璘回来之后,明玉当了皇后,萧纯不仅是国丈,还是右相,收拢了上官家留下的势力。所以在景璘面前,明玉的腰杆向来很直。
她自嘲道:“我和那韦氏,当初也同为京中闺秀,如今我做皇后,她嫁为人妇,论理,该是我比她高人一等。可她丈夫偷腥惹草,她能上门扇耳光;我丈夫光明正大收了这六宫粉黛,我却要贤惠大度忍气吞声,也不知究竟是谁高人一等。”
我摇头:“所以男子们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读书多便愈发想得多,会被那些道理烦死。”
明玉嗤之以鼻:“你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断然道,“我又不爱读书。”
明玉又瞪起眼睛,忽然,似听到了什么,望向窗外。
“你听到那些乐声了么?太乐署可是在排演入阵曲?”
“正是。”我说。
明玉目光一转,露出讥诮之色:“他一定很是不高兴,对么?”
我看着她:“你难道高兴?”
“我为何不高兴。”明玉说,“那可是太上皇,当年我们都爱看他。”
“那是你们。”我说。
明玉不理我,继续从盘子里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望着窗外的春光,满面憧憬:“我还记得我当年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马毬场上,他十七岁,堪堪大我三岁。那时你在宫学里天天能看到他,我们求你带我们进来,你就是不帮……”
我拿下她手里的瓜子:“你总是这样,激动起来就嗑瓜子,牙齿会变难看。”
明玉抢回去:“难看又如何,要不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我牙齿再难看也有大把面首服侍!”
我识相闭嘴。
明玉望着窗外的春光,瓜子嗑得愈发响,满面憧憬:“我最记得清楚的,就是他在马毬场上驰骋之时,嫌弃身上衣裳碍事,一把扯了,啧啧……”
我冷冷打断:“你到底站哪边?”
明玉不满地用眼神剜我,仿佛刚刚被我吵醒了美梦。
“你怎么那么厌恶上皇,每次提他就似被谁踩了尾巴一样?”她说,“我记得你家当年的事跟他并无瓜葛。”
我冷冷道:“纵然与他无干,当年的奸人都投了他,就活该让我厌恶。你也一样。他赢了,不但你当不成太后,萧家恐怕也不能再风光下去,你可得想清楚些。”
这一次,明玉没有反驳。
“也是,太上皇还是死了的好。”她将瓜子壳丢到边上,一脸惋惜。
我说:“你来找我,既不是为了崔贤妃,也不是为了刘温,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玉终于恢复了正色。
“你知道黄门侍郎张廷佑么?”
“知道。”我说。
“我兄长萧翰打算取而代之,你可有良策?”
我看着明玉,不答反问:“你可知,张廷佑是左相董裕的人。”
左相董裕,便是董淑妃的父亲。
明玉用指甲轻轻将一片瓜子壳掰开:“所以,要弄掉他,事情不可不大。当年,董裕可是诋毁上官家的主谋之一,靠着投奔太上皇,如今当上了左相。他就坐着你父亲当年的位置,难道你甘心么?张廷佑也不干净,当年为董裕鞍前马后地跑,才混得如今这黄门侍郎。张廷佑出事,董裕也会像刘温一样惹下一身骚,岂非皆大欢喜?”
这就是明玉的与众不同之处,我的心思,她全摸得着。
当年扳倒上官家的那些仇人,如今也在跟萧家争权夺利。
从这一点上说,我和萧家算得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