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兰顶着脸上的淤青和红痕,殷勤地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我们刚才就是话赶话,一时冲动闹了个笑话,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家里头都好着呢。”杨建华看着她肿起来的眼皮子,想到了地里的田鸡,两只眼睛是凸出来的。“咳,我们不是为这事儿来的,今天主要是想聊一聊姜芜以后的去处。”闻言,姜德荣皱了皱眉,不太明白村支书是的意思。“支书,小芜她在我家住得好好的,还能去哪儿啊?”“我刚才在你家转了一圈,姜芜住的房间,比猪圈还要小。”
“可能也和环境有关系,我现在住的房间……有点太小了,我晚上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幽禁在一间小黑屋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就像是被关在牢里的犯人。”
说着,姜芜迅速摆了摆手,“我说这些,绝对没有嫌弃大伯家的意思,大伯和大伯母愿意收留我已经很好了,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太没用了。”
王平英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经常去县里参加心理方面的讲座,对姜芜说的这种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小芜,这不是你的问题,有些人就是住不惯太狭窄的空间,进入幽闭的空间,会出现惊慌、恐惧、过度紧张的心理,这是很正常的。”
她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孩子,就是过于听话懂事了,这种情况肯定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姜芜对姜家人有所顾忌,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我爸留下来的茅屋虽然破了点,但我很喜欢,那里有我们一家人的美好回忆。”
不知想起了什么,姜芜突然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泪珠啪嗒,砸在手背上。
“我对不起我弟弟和妹妹,他们那么乖巧懂事,我却不能把他们留在身边,是我太没用了。
晚上有时候做噩梦,我也会梦到他们,害怕他们过得不好,被人欺负,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我爸啊?”
这些话,也不是姜芜胡诌,原主确实对弟弟妹妹心存愧疚。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一定不会和弟弟妹妹分开,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他们留下来。”
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刘桂莲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小芜啊,这些事儿都怪不到你头上,你那时候年纪不大,又没能力赚钱,把他们送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要太自责了。”
沉思许久,姜芜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定,突然抬起头,眼神如磐石般坚定。
“王姨,我想搬回我家住,之后再把我弟我妹接回来,您……能帮我吗?”
搬回自己家这个事儿好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确实该换一个环境。
但是把两个小的接回来,就让王平英犯难了。
“小芜,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养两个小孩很不容易的,你哪儿来的钱负责他们吃穿啊?”
姜芜犹豫了两秒,“我昨天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初中同学,他们说在城里摆摊能赚到钱,而且还愿意借我钱,让我做点小生意。”
闻言,两个中年妇人面面相觑,神色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摆摊啊,那不就是个体户吗。”
王平英组织了好一会儿的措辞,“我倒是也听说过有人靠摆摊挣钱的,但个体户到底……不体面,你又是一个女孩子,成天去城里会被别人议论的。”
姜芜擦了把脸上的泪,目前改革开放没多久,村里人对个体户有看法是很正常的,甚至还有人认为个体户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绝对不能碰。
“伟人曾经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同样的,只要能赚钱,工作不分贵贱,如果我摆摊真的成功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弟弟妹妹接回家来。
如果我在乎外人的看法,不敢选择这条路,那我这辈子都可能没法和弟弟妹妹重聚,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过世的爸爸。
我不偷不抢,凭自己双手养活自己,不需要别人看不看得起。”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听得刘桂莲和王平英两人一愣一愣的。
感觉哪里隐隐约约不太对劲,但她们俩却不得不承认姜芜说得非常有道理,心中都有所动容。
不愧是初中毕业的知识分子,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王主任,你看孩子好不容易有一个目标,还是帮帮她吧。”
刘桂莲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姜芜觉得日子还有奔头,就不会再去山里寻短见。
这种时候,比起是不是个体户,救下一条人命更重要。
王平英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当即便答应姜芜陪她回一趟姜家,做姜家人的工作。
和她们一起的,还有村支书杨建华,当初姜芜分到姜德荣家是他同意的,现在要分出来,他肯定也得一起过去。
本来围在姜家附近的村民已经散了,看到村支书和村妇女主任一同往姜家走,大家端着饭碗又过来了。
姜家院子里,姜林勇和姜林宝兄弟俩还在太阳底下跪着。
杨建华一进屋,就把姜家人全都叫了出来,围坐在院子里,一副商量大事的阵仗。
“支书,什么风把你和村妇女主任都吹上门了?”
陈桂兰顶着脸上的淤青和红痕,殷勤地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我们刚才就是话赶话,一时冲动闹了个笑话,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家里头都好着呢。”
杨建华看着她肿起来的眼皮子,想到了地里的田鸡,两只眼睛是凸出来的。
“咳,我们不是为这事儿来的,今天主要是想聊一聊姜芜以后的去处。”
闻言,姜德荣皱了皱眉,不太明白村支书是的意思。
“支书,小芜她在我家住得好好的,还能去哪儿啊?”
“我刚才在你家转了一圈,姜芜住的房间,比猪圈还要小。”
杨建华把茶碗拍在桌上,态度非常严肃。
“她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每天睡在那么窄的地儿,连猪圈里的猪都不如,已经对她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姜芜怕麻烦你们,忍着每天晚上做噩梦的难受,一直没提过,今天差点就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听到这话,姜家六口人,六脸震惊。
什么玩意儿?
姜芜怎么就有心理阴影了,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村支书没说错吧?
院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陈桂兰一脸为难地开口:“支书,你也知道我们家就这个条件……”
见她还在找借口,王平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就没条件了?姜芜她家房子还在呢,这里住不了,她可以搬回去住。”
涉及到房子的事儿,陈桂兰态度立马变了,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她马上要结婚了,这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啊,还是算了吧。
既然她不想住那间房,那今天晚上就让她去和霞霞住,那间房肯定够睡。”
王平英一眼看穿了她的企图,板着脸道:
“谁说姜芜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婚姻自由,只要姜芜不点头,谁也不能强迫她嫁人。
干涉他人婚姻自由是犯法的,你们家难道要知法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