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红叶垂着头站起来,用眼角看许白棉,但发现许白棉根本没搭理她们一眼。她心里止不住地怨恨起来,明明……只要许白棉帮她一把,她就不用这么辛苦的!都怪许白棉!许白棉还在拆报纸,没看见许红叶怨恨的眼神。在她身旁的许白杨倒是看了个清楚,当即冷冷地看回去,一脸煞气。许红叶吓得抖了抖,忙小跑几步冲进厨房。
许家。
李兰花敲敲打打地催着开饭,过了没多久,许红叶垂着头端碗,许红军则是摇摇晃晃地坐在那里,左看右看。
大姐和二哥都不在?该不会去吃好东西了吧!
许大勇没看见自己那一双儿女,疑惑问了句:“白棉和白杨呢?还没回来?”
我管他们去死!李兰花心里骂了一句。
然而,看着许大勇,李兰花却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随意道:“没见人,你个当爸的都不知道,我这个被人嫌弃的后妈怎么知道。”
许大勇的神情略微尴尬起来,眼见着小儿子睁着一双大眼看过来,许大勇不自在地提高了声音,试图弥补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什么了!”李兰花的脾气也上了头,她一把把铁勺丢回锅里,大声道,“我说得不对吗!我不是后妈吗?你不是害怕我虐待你的宝贝儿女,天天护着不让我碰,那么多年我从你那里拿到多少钱!”
“里里外外的,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那女儿把我当贼一样防着!”
“小玲也没回来,你也没有关心一句!”
许大勇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李兰花脾气一强硬,他就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但说起许白棉兄妹俩的事情,除了有甄芙的嘱托,许大勇自己也难免来气。
“你还说,白杨为什么去下乡,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养在跟前好好的儿子,已经能上班了,突然要去北大荒那种地方下乡,许大勇又怎么放得下心!他总不能指望当时还没四岁的许红军吧!
说到这事,李兰花也心虚一秒,立马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那小玲不也去了!小玲还比他小一岁呢,去的云南不是更远吗?”
许大勇辩解:“那还不是小玲没找到工作……”不然也不会为了图谋白杨的工作,导致最后俩人都下乡去了!
说白了还是许小玲贪心不足!许大勇自问没亏待许小玲,谁知道她竟然那么坑害他的亲儿子!
说着说着,半路上车的夫妻俩面面相觑,突然也没了争辩的想法。
反正都是各自亲生的孩子,再争也争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现在说当初下乡的事又有什么用!
饭桌上的另外俩小的,在许大勇和李兰花吵起来的时候,就先熟练地护住了碗,低着头一字不吭,省得被抓过去教训一顿。
还是许大勇调节得快,反正他的三个儿女自小就有主见,有啥事不和他说也正常,他早就习惯了。再看看低着头的小儿女,许红叶不是他的种,许红军却是实打实的老儿子,许大勇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不然也不会放任许白棉兄妹几个对后妈的防备。
许大勇叹口气,说道:“那你们先吃吧,我出门看看。”哪怕是去饭店,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啊!
这会儿,许大勇完全没想起来许小玲。
看到爸爸准备去饭店找人,许红军欢呼一声:“爸!我想吃肉!”
“想个屁!”李兰花一筷子敲在他头上:“吃吃吃!就知道吃!哪有肉给你吃!”
许红军狡辩:“今天不是大姐发工资吗?她每次都会带菜回来的!”
为了在外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许白棉的面子工程向来不错,而她也深知,一点好处都不漏,那只能等着别人想方设法把她吞吃殆尽。她手里握着亲妈的遗留,不管别人知道多少,她都要格外提防别人。
而在许家这种地方,只有萝卜加大棒一起来,才是与人相处、尤其是与关系不好的家人相处的绝佳途径。当然,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是如今的许白棉也不过刚刚二十岁,人生阅历尚短,处事手法也很青涩,暂时想不到更加圆融的方法。
她既然不愿意担当那个被使唤成底层的人,就得有其他的理由来搪塞内外的视线。
发工资之后给家里的加餐,也是她“付出”的证明。
许红军还在叫嚷着:“大姐每次都会买国营饭店的肉菜!冬天的肉饺子也好吃!”
“妈你都不给我买饭店的肉,小玲姐也没给家里买过!”
然而,李兰花就听不得这种话。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到底谁是你亲妈!”
许红军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正准备说两句甜言蜜语哄哄他妈,就听见背后的大门被推开。
老旧木门的插销挂在门上,发出不动听的敲击声,伴随着踏进来的脚步声。
第一个回头看的,是没有参与家庭争斗、且坐在餐桌最外围的许红叶。
许大勇慢了半拍,抬起头,就看见儿女前后脚进来,他忙道:“白棉!白杨!你们吃饭了吗?快来吃饭!”
许白杨还是一张冷淡没表情的脸,将许白棉的自行车给靠墙角上。
“还没呢,这就来,”许白棉笑着回了句,又抬了抬手,“二哥今天去接我了,人太多我俩走回来的,我们刚去国营饭店买了两份菜,买红烧肉的人好多,差点没买到!”
事实上是,和贺钧川聊完,许白棉才想起来这事,又去前台加了两份菜。
而小贺瑜没怎么来过国营饭店,点的菜果然不太够,贺钧川还要加菜,被许白棉拒绝了。许白棉配合着贺瑜吃了一点,就和二哥先回家了。
不出他们猜测,家里果然挺“热闹”的。
而不知道事实的许大勇听到许白棉果然是去买菜,甚至为此耽误了时间,心底又生出几分疼惜,忙道:“买那么多干嘛?你的工资好好存下就是!”
“家里还能不够他们吃饭吗!”
许白棉笑了笑,没多解释,只是拎着饭盒上前,又将另一份由报纸包裹的炸物也放在桌上。
平心而论,许大勇即便不是满分的父亲,但在这个年代里,他对许白棉兄妹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脾气不暴躁,从来不打孩子,除了耳根子有点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听从了甄芙当年的临终嘱托——部分存款给了去当兵的许青松,小半则是购置成不同物品,都放在许白棉衣柜和床头床底下的箱子里。
不过许白棉不放心,早就悄悄地转移大半在空间里。
剩下的那些钱,不算多,但也全都在存折里,本来说是要用在许白棉兄妹二人未来的学费和各种开支。
甄芙病逝的时候,许白棉才五岁,许白杨也才七岁而已。
而这些年下来,许大勇也没怎么动用存折里的钱,全靠自己的工资照料一双儿女。许青松寄回来的钱,大部分也被他存在了那张从不动用的存折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被他分别交给了许白棉兄妹当“零花钱”。
也正是因此,许白棉才乐意给家里做面子工程,她又不是那种记仇不记恩的人,tຊ谁对她好坏还是能分清的。
李兰花倒是想说点什么呢,但一抬头,就看到许白杨冷冷地盯着她,她撇撇嘴,转过头去。
但不能指使这兄妹,不代表李兰花没有出气筒。
她一巴掌拍在许红叶背上,骂骂咧咧道:“没点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去拿碗!”红烧肉在许白棉的饭盒里,可许白棉肯定不愿意让他们就着那饭盒吃,李兰花也算是了解许白棉。要是他们今天用了,明个许大勇就会给许白棉换个新的饭盒!
换个屁!那都是她的钱!
许红叶垂着头站起来,用眼角看许白棉,但发现许白棉根本没搭理她们一眼。她心里止不住地怨恨起来,明明……只要许白棉帮她一把,她就不用这么辛苦的!
都怪许白棉!
许白棉还在拆报纸,没看见许红叶怨恨的眼神。
在她身旁的许白杨倒是看了个清楚,当即冷冷地看回去,一脸煞气。
许红叶吓得抖了抖,忙小跑几步冲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