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抠门。”林望秋对何魏然说:“我记得卡里余额就两百多一点儿,你直接还我两百我不亏的。”何魏然对她感激涕零地一拜:“多谢小学妹。”林望秋被他的如此大礼吓得往后退了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时上课铃打响,吴茗笙神经一阵发麻,嘴里喊着:“糟糕,上课了,这节课是老赵的课,快走快走!”然后牵起林望秋的手急匆匆就跑了。
赵华德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夹着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洋洋得意地到教理科重点班的几个同事的办公室里造访了一圈儿。
一进门二十二班的数学老师解老师就注意到了他,故意问道:“哟,老赵,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华德丝毫不见外地拖了张椅子坐下,架起二郎腿“谦虚”地说:“这不考试成绩出来了吗?我来向你们取取经!”
“哎哟,你和我们取什么经呐?”同为理科重点班数学老师的李老师说,“你们班那林望秋这次数学不是满分吗?你教得这么好,是我们该向你取经才是。”
赵华德就等着这句话呢。不过李老师这话还没完全说到他心坎儿上,他笑容嚣张、貌似不经意地补充:“完全是这孩子自己聪明、踏实。上次月考她没考好,我就随口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听完这么发奋图强!要我说她数学满分还不是最值得夸的,她那总分才厉害,实打实的年级第一。”
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成绩排名历来都是分开排的,而理科生的分数从来都要比文科生高。因为文综要想得高分很难很难,而且文综分数拉不开差距,排得很密,同一分数的人占一堆。
但林望秋这次创造了青江一中的一个神话,文科生第一名的成绩以两分的优势首次超过了理科生第一名的成绩,所以赵华德刚刚才说她是实打实的第一名。这在青江一中是史无前例、开天辟地的一件事。
李老师是位随和的女老师,听赵华德这么说玩笑儿似地回:“你对林望秋说了什么‘警世格言’?这么醍醐灌顶,直接把咱们年级的理科生杀得片甲不留。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到时候用你这话术也激励激励我们班上的那群孩子。”
赵华德用成绩单给自己扇着风,印了成绩的那一面特意露在外面:“什么‘警世格言’啊,还不是那一通教训人的老话。是这孩子自己发奋。当然,我也有那么点儿功劳……”
解老师见不惯赵华德这副炫耀的嘴脸,打断道:“我说你就别在这儿得瑟了,全校的人都知道你们班那林望秋的光荣战绩,用得着你在这儿宣传?我看你特地跑过来不是为了夸她,是想听我们夸你吧?”
赵华德被讽刺了也不恼,还善解人意地开导起解老师:“我说老解啊,我知道你们理科重点班这次被我们一个文科生给超了你心里不好受,我也没要你硬夸我,夸不出来就别夸了。但这次考试暴露出来的问题你可得好好反思啊,我听说你们班这次一个数学满分都没有是吧?”
解老师:“文理科数学又不同卷,有什么好比的?林望秋这次考年级第一也是因为理科的试卷出得太难了,下次考试她还能这么幸运?”
“解老师你也不能这么比嘛,文科生文综得分多难啊。”李老师说,“人家小姑娘这次考年级第一挺厉害的,你不能因为赵老师就打击学生啊!”
“李老师是个公道人。”赵华德探过身子拍了拍解老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解啊,你真该和李老师学学,承认别人好有这么难吗?”
“得了,我也该走了,下午还有课。”他放下腿站起身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多少年了,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因为学校理科生多,对升学率贡献大,学校一直都重理轻文。理科竞赛多,受表彰的也常常是那群理科重点班的孩子。就连每年高三保送生的名额,也全让理科重点班的学生占了,文科生想保送几乎是白日做梦。
自打赵华德当了文科班的数学老师以来,整天不是恭喜这个理科班的老师就是恭喜那个理科班的老师。今天终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文科班数学老师,终于也轮到他被别人恭喜了。
“呀,赵老师?听说你们班出了个年级第一呢,比理科生的分数还高。”迎面碰上一个女老师,笑着恭维,“哪天你也去我班上讲讲课,让我们班的数学成绩也提提。”
赵华德满面春风,和这女老师又是一阵长谈。
***
杯子里的水空了,林望秋在桌子上找水卡打算去打水喝。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中午将饭卡借给吴茗笙了,而学校饭卡和水卡是一体式的。
“笙笙,我卡在你那儿吗?”林望秋戳了戳吴茗笙。
吴茗笙也才想起来林望秋的饭卡在自己这里,忙掏了出来:“在在在,给你。”
“你杯子里还有水吗?我去接水,帮你一起接了吧。”林望秋接过饭卡后说。
吴茗笙打开杯盖朝杯子里看了一眼:“还有半杯,你帮我接满吧。”
“好。”
林望秋一手拿一个杯子,突然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饭卡,疑惑地说:“这好像不是我的卡。”
她和吴茗笙饭卡的卡贴很像,所以刚开始乍一看没看出来。
吴茗笙闻声也看了过来,看清林望秋手上的卡后脸色一变:“这是我的卡,完蛋了!”
“怎么了?”
吴茗笙将林望秋手中的两个杯子夺过放在桌子上,拉起她惊慌失措地就往外跑。
“诶,水还没打呢!”
“还打什么水啊,赶紧去把你的卡拿回来。”
“把我的卡拿回来?”林望秋还没太搞清楚状况,“什么意思啊?”
“我哥上次又缠着我借卡,我被他弄得烦了,就把卡借给他了,反正我卡里钱也不多。我以为我给他的是我的卡,刚刚才发现我给错了,把你的卡给他了。”吴茗笙脚下步伐飞快,“咱们得赶紧把卡给要回来,不然他给你全花光了。”
她们两个几乎一阵小跑着来到高三二十三班。
吴茗笙在窗外一眼就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课外书的何魏然,推开窗户对坐在窗边的一个男同学甜甜地说:“同学,能帮我喊一下何魏然吗?”
男同学以为又是何魏然的哪个追求者,见怪不怪地答应了。他撕下一张草稿纸揉成一个纸团就砸向了何魏然:“何魏然,有女同学找你。”
“女同学”三个字说得不要太暧昧。
被砸中的何魏然朝窗外一看,吴茗笙正怒气十足地瞪着他,他手里的课外书差点吓得掉在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女同学啊,简直是母夜叉。
他好像猜到吴茗笙是来要卡的,朝她扮了个鬼脸,就是不出来。
这副欠揍的模样让吴茗笙更是火大。
在吴茗笙要卡的功夫,林望秋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着她。
她往教室里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江待的身影。
奇怪,她好像并不担心她的卡。
“九班那几个,白瞎那么大高个了,菜的要死。”
“哈哈哈,我让他们一只手也比得过他们。”
“你少装/逼了,刚刚要不是江待,那个球能投进去?”
远处嘻嘻哈哈走来一群抱着篮球的男生,江待就在他们其中。
看见靠在走廊栏杆上的林望秋,他脱离那群男生朝她走了过去。
“诶,江待,你干什么去?不回教室了?”
“有点儿事。”江待头也不回地说。
一伙儿人看着他走向一个女同学,议论纷纷。
“江待有情况啊!”
“那女同学谁啊?”
“不认识啊,好像不是我们年级的。”
“我怎么看她有点儿眼熟?”
“你看见个女的就眼熟。”
“真没想到,原来江待喜欢的是这么可爱的妹子。难怪刘悦欣追他他都不为所动。”
“嘿嘿,江待不要刘悦欣,那刘悦欣可归我了。”
“你想得可真美,人刘悦欣看得上你吗?长那个挫样儿……”
“我想起来了,这位好像是高二这次期中的年级第一,文科生,分数比理科班的还高。表彰栏上她占了巨大一块版面,我去食堂吃饭看到过好几次。”
“嗬,还是个学霸呢tຊ。”
“咱待哥也是学霸,学霸可不就得配学霸。”
……
林望秋看着江待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一直酝酿着开场白,结果先开口的还是江待:“你来我们班干什么?”
林望秋指了指在窗边气急败坏的吴茗笙:“我陪笙笙过来的。”
江待故作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他刚打完球回来,身上起了层薄汗,带着热气,被走廊的风一吹,浑身清爽不少。
林望秋被他这句话搅得心里小鹿乱撞,这个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下一秒江待轻轻按住林望秋的肩膀,将她调转了个面儿,看着楼外的香樟树说:“你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错。”
被他夸林望秋还是很高兴的,两手抓着栏杆故作矜持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老班都快把你夸烂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他右手臂支在栏杆上,笑容像和煦的风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沉默了一会儿,江待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
林望秋觉得他的成绩没什么好问的:“你哪次分数低过七百?我问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都秒杀同年级所有理科生了,还怕……”
这时对何魏然束手无策的吴茗笙也看见江待了,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学神,你来得正好,帮我把我哥喊出来呗。”
江待转回身子朝着走廊里面:“你喊他他不出来?”
“对呀!”吴茗笙恨恨地一咬牙,“他就是不想还我卡,但那卡是秋秋的……”
“等着。”
吴茗笙话未说完,江待身体就离开栏杆走进了教室。
吴茗笙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目光落在林望秋身上:“还是把你搬出来好使啊!”
林望秋躲开她的视线:“你怎么老乱联想。”
“我是不是乱联想你比我清楚。你呀,就偷着乐吧。”
没一会儿江待像押犯人一样押着何魏然出来了。
何魏然一脸抱歉地把饭卡递给林望秋:“不好意思啊,小学妹,我不知道这卡是你的。”
林望秋将卡揣进校服口袋里,随口问道:“卡里还剩多少钱?”
却见何魏然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深知他秉性的吴茗笙试探着问:“你不会真的全花光了吧?”
何魏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什么?”吴茗笙瞪大了眼睛,“你可真能花啊,这卡里好几百块,你一天就花光了。”
这边江待的眼神已经冷得快将何魏然给冻死了,他赶紧对林望秋说:“小学妹,你还记得你卡里原来有多少钱吗?我到时候还你。”
林望秋想了想:“两百多吧,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何魏然抓了抓后脑勺:“那我还你二百五吧。”
林望秋“呃”了好一阵儿才说:“你还是还我两百吧。”
“那不行啊,你是我妹的朋友,又是待哥的……”他瞥了眼江待,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总之我肯定不能占你便宜。”
吴茗笙揶揄道:“你这么大义凛然,不如直接还三百好咯。”
“吴茗笙!有你这么坑哥的吗?”
“切,抠门。”
林望秋对何魏然说:“我记得卡里余额就两百多一点儿,你直接还我两百我不亏的。”
何魏然对她感激涕零地一拜:“多谢小学妹。”
林望秋被他的如此大礼吓得往后退了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这时上课铃打响,吴茗笙神经一阵发麻,嘴里喊着:“糟糕,上课了,这节课是老赵的课,快走快走!”
然后牵起林望秋的手急匆匆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