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本是点给先人们的,嬷嬷面带为难。程宁冲她眨了眼,示意她灭掉。嘴上却轻笑道:“娘娘也不怕先帝们夜里托梦。”“你在吓唬谁??”谢念瑶忐忑,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一旁的甜杏扶住了她,轻声道:“娘娘,差不多了,这大殿阴森,灭了灯根本看不清,熹妃抄完不瞎也得眼花几日了。”谢念瑶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口。临走前她又道:“明日一早带着这十遍女戒去请安,少一个字,多抄一百遍!”
临华宫乱成一团。
春华不断在地上磕着头:“娘娘身子未愈,跪一夜她还有命活吗!皇后娘娘,奴婢替娘娘跪,奴婢替娘娘抄行不行?”
“滚开,有你个贱婢什么事?”
谢念瑶嫌恶地甩开春华,还差点一脚踢上去。
若不是程宁闪身挡的快,那一脚几乎要将春华踢翻。
“好了春华,罚跪而已。”程宁牵着她起来,面色冷静。
“侍婢不许跟着!”
谢念瑶见春华不甘不愿地要跟上去,又呵斥了一声。
至此,春华哪里气得过,她忍不住恨声:“若是叫陛下知道了,他定然——啊!”
谢念瑶哪里能忍受春华拿卫宴洲来压自己。
她本恨程宁,本就是因为这贱人三番两次霸占着皇恩。
别说雨露均沾,她连卫宴洲的衣裳都未曾剥下过。
凭什么程宁一个失了势的贱人,能屡次得到卫宴洲的龙恩?
她一把拽过春华的长发,巴掌就要招呼上去!
可近在咫尺时,手腕被程宁猛地握住了。
程宁不说话,可一双眼眸里,分明带着压迫,叫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惊。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如此渗人的震慑力?
谢念瑶被她那一眼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吓住,一时间竟然忘了动作。
程宁却已经松了手,转身面向临华宫的宫人。
“你们将门关好了,若是有人不分清白要打骂,或者借着簪子遗失为由搜宫,打你们的都打回去,后果等本宫回来,自去跟陛下领罚。”
程宁第一次自称本宫,却比谢念瑶成日挂在嘴上要有威严的多。
她习惯了称本帅,换成这个,微微拗口。
可后宫之中,不硬起来就受人欺负。
谢念瑶妇人之仁,手段卑劣,这些做下人的却未必撑得住。
她一番话,直说的临华宫众人腰杆都直了不少。
随即程宁又转身,冲谢念瑶一笑:“臣妾不是说娘娘,我此刻便去领罚,娘娘是回凤鸾宫?”
谢念瑶一张脸气的青了白,白了又青。
可她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甩手走人。
“既然是去受罚,本宫当然是要盯着你,免得又使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一路到了永安宫,远远的便有浓重的香灰味传来。
谢念瑶只是这么闻着就觉得不舒服,再看程宁面不改色。
心中骂了句贱蹄子。
入了永安宫,先帝们的牌位列成一排。
谢念瑶第一次来,她的封后大典匆匆,来不及祭拜祖先。
得见那些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历代先皇先皇后画像,个个眼神如有实质般,她浑身不痛快。
可又想见程宁被罚的模样。
“皇后娘娘,熹妃娘娘。”
永安宫中伺候的宫人迎出来见礼,以为皇后突然要过来上香。
谁知谢念瑶连永安宫的门都没踏入,只是站在外头,冷声吩咐:“给熹妃将女戒呈上去!”
程宁要跪,老嬷嬷给她递上了蒲团。
可谁知谢念瑶又冷声:“跪在蒲团上,跟坐在地上有什么区别?撤了!”
嬷嬷不敢不从,程宁便跪在冰凉的地上。
抄女戒时,铺开纸页,宫人在一旁研墨。
“抄写诚心,自然是墨也该自己研,”谢念瑶又道:“还有,大白日的掌灯做什么?嫌宫中开支不够浪费不成?将灯都灭了!”
油灯本是点给先人们的,嬷嬷面带为难。
程宁冲她眨了眼,示意她灭掉。
嘴上却轻笑道:“娘娘也不怕先帝们夜里托梦。”
“你在吓唬谁??”谢念瑶忐忑,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一旁的甜杏扶住了她,轻声道:“娘娘,差不多了,这大殿阴森,灭了灯根本看不清,熹妃抄完不瞎也得眼花几日了。”
谢念瑶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口。
临走前她又道:“明日一早带着这十遍女戒去请安,少一个字,多抄一百遍!”
说完,领着宫人耀武扬威地走了。
程宁抬手研墨,待脚步声远的听不见了,她放下墨石,执起了笔。
素纸上什么也没有,她的墨落下去,染得一团黑。
老嬷嬷在一旁半跪下来:“将军。”
“事情如何了?”
乍一看程宁在专心写字,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老嬷嬷身上。
“傅将军回了信,听了将军的话,只是他有疑问,问将军为何不将他召回......”
剩余的话嬷嬷没说,只是手掌比了个正反。
谋逆。
既然程家已经坐实了谋逆的罪名,那为何不直接反了算了?
程宁轻叹:“他还是容易冲动,程家谋逆的真相如何,我尚且没有查清,南疆不过才二十万兵力,而我原先的西北兵力有三十万,都在卫宴洲手中,这一反,必定生灵涂炭,还未必能赢。”
她要的是真相,要的是程家人活着。
至于皇位上的是谁,她不在乎。
傅佑廷若是牵涉进来,那就当真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嬷嬷明白程宁想什么,她又说:“可是将军,那夜传位诏书下达,先帝薨逝前,程老将军确实带兵去了青梧宫。”
青梧宫,先帝的寝宫。
程宁猛地看过来:“先帝病危,圣旨真假不知,爹爹带兵也可能是为了护驾!”
她曾从四处了解过,那夜老爹带兵进宫,根本就没有与宫中侍卫巡防交火过。
为什么会咬定程家没有谋逆,这也是原因之一。
若是谋逆,难不成还要进去确认先帝是不是真死了再动手?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何况,老爹多年来对晋阳忠心耿耿,他若有当皇帝的念头,早在还是主帅时就该动手了。
又怎么会等到卫宴洲带人收押入狱?
整件事情疑点重重,定然发生过程宁没查到的事。
只是卫宴洲变了个彻底,无论她是套话还是装睡,都不能从他口中知道零星半点。
距离三月春,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兄上断头台吗?
“瞿少陵呢?我听闻东川事件,派去的是虎贲,这个虎贲似乎年岁尚小?”
嬷嬷叹了口气:“瞿将军被派去驻守皇陵了,先帝的陵墓要修葺,陛下点了他的名。”
程宁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故意的,她的人,卫宴洲弃之不用。
他在防她。
可是瞿少陵是晋阳少有的少将,他去修皇陵,简直是大材小用。
卫宴洲真想将谢家扶上位,让年纪才十五的虎贲去领兵西北不成?
“嬷嬷,你是宫中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先帝还在位时,宫中可发生过什么大事,可有什么密辛?”